封面新闻记者 黄勇
尘封的乡档(14)｜地位低贱、不吃皇粮的衙役，在打官司审案中捞钱有方
师爷、长随（跟班）这些人，属于临时工，听起来好像比衙役们的地位还低、还没有保障。但千万别小看这类临时工，他们的收入吓死人背时，你想当都当不到呢。当然，并非所有都是如此哈，我们这里说的，自然是指一般情况下的，特例除外。
许多师爷在官员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首先要申明：清朝的大多数师爷，都是正直的，坏的是个别。
实际上，许多官员雇主与师爷的关系融洽，官员非常尊重师爷。有一种说法是，清朝地方政务的实际操作者是师爷们：“钱谷刑名一切资之幕友，主人惟坐啸画诺而已。”
曾国藩对幕下的师爷从来不敢怠慢和不礼貌，他每天都要跟师爷同桌吃饭，师爷不到齐，他就不先吃。
曾国藩位极人臣，对师爷尚且如此尊重，换成现在，也真的是很难得。
记载清朝名人野史的《清稗类钞》中，写了李鸿章与师爷的故事。
李鸿章请了一个叫范肯堂的人做师爷，这个师爷架子大，李鸿章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日两天，都要穿戴好官服去问候他。
范肯堂做得更过分的事情是，光绪皇帝赏赐给李鸿章一架紫缰马车，李鸿章平时都舍不得坐一下，这个范师爷却驾着马车去逛妓院！
这可不是小事，有人赶紧告诉了李鸿章。李鸿章不但不生气，反而说，紫缰马车出动，必须要配护卫，这是规矩。既然范师爷驾着紫缰马车出去了，怎么能少得了护卫？
李鸿章马上派了8名护卫到妓院去给范师爷做保镖。
所以，范师爷就是范师爷，李鸿章就是李鸿章，一个敢做，一个敢当。但一官一师爷的关系，表露无遗了。
清朝县官审案时，师爷往往站在县官旁边出谋划策。（资料图片）
师爷收受下级衙门的礼金，是正当收入
在多个省份做过知府、道员、按察使、布政使、署理巡抚等的清朝官员张集馨，在他的自述年谱《道咸宦海见闻录》中写道，咸丰9年（1859），咸丰帝与他有过一段对话，话题是关于雇用师爷的。
咸丰帝问：“你在各个省份任过职，每个省份要请多少师爷啊？”
张集馨答：“我在四川做按察使时请了3个，其他地方只请了一个。请师爷的工资太高，人多了，我请不起。”
咸丰帝问：“他们一年的工资是多少？”
张集馨答：“一般都是上千两银子，少的也要七八百两。”
晚清人周询在《蜀海丛谈》中，详细记载了四川各级师爷们的收入情况：
盐茶道、按察使、布政使、总督等省级衙门的折奏（给皇帝起草奏章）、刑名、钱粮师爷，一年的薪水在1000-2000多两，实际收入在3000-8000两，其他师爷实际收入在1000-2000两。
县、州、厅、府、道衙门的刑名、钱粮师爷的收入，分别为360两、560两、720两、960两、1440两，实际收入在3000-4000两，其他师爷实际收入最低几十两，最高300两。
所谓的实际收入，是指师爷除了雇主给的薪水外，还有“节礼”，也就是下级衙门的馈赠——当时从县到总督各级官署，遇到元旦、冬至等节日，折奏、刑名、钱谷三席师爷，都会收到下级衙门的礼金。
这里必须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些实际收入，都是合法的收入，是正当的收入，是阳光收入！
而私下里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灰色收入，那简直就无法核算了。
绍兴师爷中流传着一句话：“笔头溜一溜，银子一箕斗。”大家就自行脑补吧。
官员的长随有时能左右官员的命运
至于官员的长随，别以为他们是下苦力的人，其实他们对官员来说，非常重要，甚至可与师爷地位一样。
官员到一方任职，人生地不熟，面对着队伍庞大、精通各种关节、操持当地政务的六房书吏和三班衙役，必须认真对付。一旦长官的举措妨碍了这些人的财路，他们就会给长官设套、挖坑。
所以，官员对这些人必须要警戒、提防。官员用来监督和牵制胥吏、衙役的，主要是长随和师爷。
长随是官员的私人雇员，有的是来自家庭的仆人，但更多的是来自熟悉行政情况的官场油子。
家仆虽然忠心，但大多数人不了解官场运作。而长随需要熟悉衙门的各种成文不成文规矩，尤其是要熟悉拿不上桌面的潜规则。
对想腐败的官员来说，他是不会亲自受贿的，很多时候要靠长随去当中介人。一旦出事，官员就会把责任推给长随，自己落个清白。
《牧令书》中说：“长随非在官之人，而所司皆在官之事。”一语点中了长随的实质。
对为官清廉的官员来说，得提防长随坏事。长随坏事，要比胥吏对官员的伤害更大。
官员用长随监督胥吏，长随只有与胥吏勾结，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长随一旦与胥吏联合起来欺骗官员，官员基本上很难独善其身。
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汪辉祖在《学治臆说》中，对长随深恶痛绝：“罔知义理，惟利是图，倚为腹心，鲜不偾事，而官声之玷，尤在司间。”
在长随中，门房和签押是关键岗位，油水很足。有句古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想见知县？知县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吗？不给好处，门都不给你开。给了钱，啥都好说，马上开门！
古装影视剧中，飞扬跋扈的门丁，动辄就对人一顿乱棍打出，那都是因为没捞到好处，心里憋火啊！
汪辉祖在《学治臆说》中说，门房和签押这两个位置在长随中最为重要：“此二处官之声名系之，身家亦系之。”
【下期看点】
尘封的乡档(16)｜按照简州收费标准，打官司的诉讼费总共要多少钱？
特别鸣谢：
刘德忠先生，成都市龙泉驿区档案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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