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刁明康
2021年1月23日，66岁的父亲打电话让徐莉回家拿炸好的圆子。
在武汉的春节习俗里，圆子代表喜庆和团圆。这一天，因为在医院值班，她没有回去，“在一个月一次的小规模家庭聚会里，父亲把一大家子人都召集过来，显然是担心又不能全家人聚在一起过年……”
徐莉，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麻醉科医生，被媒体誉为与新冠病人跳贴面舞的“插管敢死队”成员。在抗击新冠疫情的战疫中，在重症病房坚守超过两个月，每天直面感染与死亡，战疫结束后感慨，“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又一年春节到来，错过去年与家人团聚的徐莉，今年的春节是如何安排的？日前，封面新闻记者对徐莉进行了专访。
父母准备好的年夜饭，儿女都没到
2020年1月23日，武汉市关闭公交、地铁、轮渡等离汉通道，宣布封城。
彼时的武汉，正是新冠病毒战疫的初期，徐莉所在的麻醉科并不是最快与病毒打遭遇战的科室。
不过，38岁的徐莉曾经所学的专业，正是传染病学。那段时间，她通过老师、同学和同事，对这种新发的病情有了了解，做好了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24日，除夕夜，天上下着细雨，母亲早早准备好了年夜饭。每年此时，姐弟三人都会带上各自的家属回来团聚。
母亲不知道，此时的武汉市区，多家发热病人定点医院的门口，很多人冒雨排队等着做核酸检测；因为公交地铁停运，长江大桥上面还有人在推着自行车在焦急独行。
到了开饭时间，姐弟三人都打来电话，“今年回不去了”。特别是徐莉，因为单位要求随时待命，她更办法往家走——尽管，自己与父母仅仅隔着一条江。
与病人跳贴面舞，被誉“插管敢死队”
2月10日左右，徐莉所在的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组建了两个小分队，以应对新冠病人需要气管插管的情况。一支小队被派往光谷院区，另一支前往中法院区。徐莉，就是前往中法院区小分队的一员。
去年在重症病房，徐莉参与了20多位重症病人的插管抢救工作
他们的工作，就是当新冠病人自主呼吸困难需要紧急气管插管时，在最短的时间内，为病人插上可以救命的氧管。这个过程中，患者的呛咳会产生大量的病毒气溶胶，医生们稍有不慎就可能将自己暴露在最高危的感染环境中。正是因为这样的危险环境和工作难度，公众将他们称为“插管敢死队”。
徐莉的同事、医生杨辉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了这项工作的难度和危险：
“我们初期的病人，都是氧耐受力特别差的病人，这就要求我们在高流量氧的状况下，只花30、40秒插管，有的时候20、30秒都有可能。一般来说，一个比较好的肺可以充氧五分钟以上，但是对于那种肺氧储备量差的，有可能你把药一推，他马上停止呼吸。没有呼吸的话，给医生的时间可能真不到30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瞄准，再把管子插进去……”
徐莉也曾遭遇过最紧急的情况。
她在2020年3月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介绍，一位40岁的新冠肺炎病人呼吸衰竭，需要紧急插管。病人含氧饱和度低，如果插管成功，再进行呼吸治疗，氧包可以维持一段比较好的时间，让身体的缺氧程度改善。如果插不进去，会引起全身缺氧或者心跳骤停的情况，这是插管遇到最严重的并发症。
“这台插管手术做得可以说是争分夺秒，它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如果插不进管的话，心脏有一个耐氧时限，有的病人的肺部情况很好，他们的耐氧时限比较长，但那个病人耐氧时间短一点，他给我们的时间就更短一些。还好最后我们插管成功了。”徐莉回忆。
从2月11日到4月中旬，两个多月时间，徐莉在重症病房，为20多位病人插上了救命的氧管。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疫情期间，徐莉表妹也不幸感染上新冠病毒，在医院里住了近两个月。经过治疗，表妹康复出院，但因双肺已经被感染，不可逆地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至今仍不能做剧烈运动。
5月，徐莉回到医院本部，相较于往年同期，工作节奏变慢了，手术量恢复到了过去的百分之七八十左右，因此也有更多的时间和病人交流。她说，经历这么一仗，她很感慨，收获也颇多，“最大的感觉就是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所拥有的这一切。”
时间很快就过了一年，曾经的紧张、担忧、害怕已然放下，工作、生活也在稳步前行中。
对于外界曾给予的“插管敢死队”这个标签，徐莉觉得有点夸张，“其实就是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每个岗位的人都在奉献，几个家人也都在抗疫一线，一个好朋友要给我送东西表示敬佩，说我们医生不容易，我都不好意思收，不敢见他”。
谈到牛年春节，以及那桌迟到的年夜饭，徐莉说，“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年一样憧憬”。
而今年除夕，她也会早早回到家里，美美地吃上一顿父母准备好的年夜饭，“特别是父亲做的圆子会多吃几个，圆子象征团圆，也是武汉人年夜饭必不可少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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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世界 2021-02-09
[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