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文康林
七夕作为我国的一个传统节日,与牛郎织女的故事联系在一起。牛郎织女是我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它的起源可能在春秋战国时期,甚至更早的西周。
牛郎织女何时相爱?
最早记录牛郎织女的文献是《诗经‧小雅‧大东》,其中有这样几句: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
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
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这首诗被看作牛郎织女故事的发端,但诗里的牵牛和织女只是两个星宿名称,这几句描绘了织女虽然辛勤工作,但却无法完成织布任务;牵牛虽然明亮,却无法发挥驾车作用,表达的是人的辛劳和无奈,与经典的爱情故事无关。诗里不仅有牵牛、织女二星,下文还提到了启明、长庚、毕宿、箕宿、斗宿,这些都是星宿名,反映了先民对自然天象的观察和原始的星宿崇拜。
牵牛星又称“牛郎星”,即“河鼓二”,在银河东边。织女星又称“天孙”,在银河西边。两颗明亮耀眼的星宿,隔着银河遥相对望。七夕,最初可能只是祭祀牵牛、织女二星或与农业生产相关的时令。
到了汉代,天人感应之说兴盛,星宿被赋予神格、人格,《春秋元命苞》说:“织女之为言,神女也。”牵牛星和织女星因其运动轨迹,在夏秋季节的天空中,随着时光流逝,隔着银河一升一落,如一对男女在追逐嬉戏。牛郎织女被赋予一种浪漫的想象,终于演变成为一个爱情故事。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图据视觉中国
从文物方面来看,汉代画像石上已出现牛郎织女故事,河南南阳、四川郫都出土的牛郎织女画像都表现了牛郎牵牛、织女执机梭场景。东汉班国《两都赋》记载,西汉武帝元狩三年(前120年)建造昆明池,池中有牛郎织女石像:“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汉宫阙疏》也印证:“昆明池有二石人,牵牛、织女像”。
文献方面,让我们看看汉代《古诗十九首》第十首《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迢迢牵牛星》中“终日不成章”一句显然由《诗经‧小雅‧大东》“终日七襄……不成报章”化用而来,不同的是,《迢迢牵牛星》为牛郎织女增添了爱情色彩,通过描写他们被银河阻隔而无法相见的悲剧,表达了一对有情人的离别之愁、相思之苦。
至于蔡邕《青衣赋》“悲彼牛女,隔于河维”,曹丕《燕歌行》“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曹植《九咏》“目牵牛兮眺织女”,又与“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等诗句有明显承接关系。曹植《九咏》还有注释说明:“牵牛为夫,织女为妇;织女、牵牛之星,各处河鼓之旁,七月七日,乃得一会。”可以说汉魏之际,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已基本定型。
鹊桥的原型是银河拱桥?
牛郎织女的故事也少不了鹊桥的传说。民间传说,牛郎和织女每年七月七日相会一次,多亏有数不尽的喜鹊在银河上汇聚成为形似彩虹的拱桥,称作鹊桥。
鹊桥传说也起源于汉代,西汉刘安《淮南子》记载“七夕乌鹊填河成桥,以度织女”。东汉应劭《风俗通义》记载“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
鹊桥是人们想象的产物,人们不忍牛郎织女离别之苦,要促成美事,使“有情人终成眷属”,于是想象在浩瀚的银河上出现了这样一座神奇的桥。
但想象总离不开客观存在,它必然有原型基础。脱离了原型,想象无所依附,也无从生起。如河鼓二(牛郎星)的两旁各有一颗小星,分别为河鼓一和河鼓三,相传是“牛郎”和“织女”的一对儿女。这对想象的儿女,依凭的原型就是河鼓一和河鼓三。鹊桥的原型会是什么?鹊桥传说已流传两千多年,我们很难知道它是如何发生的,比如谁第一个构想出鹊桥,又是根据什么物体想到了鹊桥……到现在,我们没人能说清楚鹊桥的原貌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我们可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认为牛郎和织女分隔银河两边,他们会面的鹊桥必然横跨银河两岸,各类牛郎织女相见图像中的鹊桥莫不如此。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鹊桥可能就是银河,或银河的一部分。所谓牛郎织女在鹊桥相见,可能就是在银河某处相见。
有一种天文现象叫“银河拱桥”,是银河横贯夜空,连接地面上两个区域而形成类似拱桥的形状。银河拱桥一年四季都可以观测,不过不同季节的升起时间、具体形态略有区别。4-8月份适合观赏夏季银河,11月-次年2月适合观赏冬季银河。
星联CSVA星空摄影师吴煜明,2024年5月在内蒙古阿拉善拍摄的春夏之交银河拱桥。图据封面新闻
从外形来说,银河拱桥非常符合鹊桥的彩虹形拱桥特征,人们在地球上肉眼观察银河拱桥,可以为想象的鹊桥提供实物基础。而且银河拱桥和牛郎星、织女星有着密切联系,涉及另一个天文现象“夏季大三角”,这绝不是巧合。
夏季银河附近有很多很明显的星座与星云,比如夏季星空的标志——夏季大三角,它是天文学家是在天球上想像出来的三角形,由天琴座中最亮的星织女星、天鹅座中最亮的星“天津四”和天鹰座中最亮的星牛郎星组成。
天津天文爱好者王硕2014年5月4日拍摄的“夏季大三角”。图据新华社
夏秋季节的夜晚是观星的最佳时机,银河里有亿万颗星,肉眼可见的也有好几千颗,但牛郎、织女所在的“夏季大三角”(又名夏秋大三角)在夏季占据星空C位(中天),更容易辨识,牛郎、织女本身也是各自星座中最亮的星,所以非常容易被人类识别,自然很早就成为先民观察、崇拜的星宿。
春天的银河拱桥与东方初升的大三角。2021年4月20日,摄于内蒙古多伦。摄影:星联CSVA摄影师蒋晨明 图据国家地理中文网
牛郎、织女和“天津四”没有组成恋爱三角,而是“夏季大三角”,相传牛郎、织女的团聚点就是在“夏季大三角”的第三个顶点“天津四”,正好位于银河拱桥上。天,天河,指银河;津,渡口。“天津四”作为银河渡口,最适合牛郎、织女相聚。宋代葛胜仲《鹊桥仙(七夕)》云“鹊桥仙偶,天津轻渡,却笑嫦娥孤皎”,欧阳修 《鹊桥仙》词有“鹊迎桥路接天津”,表明古人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就在银河渡口天津。综上看来,鹊桥的原型极有可能就是银河拱桥。
银河拱桥、夏季大三角参考资料:
周润健《星空有约|赏拍银河拱桥、黄道光、对日照正当时》,新华社,2024-03-14
张峥《夏季仰望星空 有这样一座“大拱门”|天问·星空下》,封面新闻,2024-07-01
小曌《牛郎织女:竟然是“天津”爱情故事!》,国家地理中文网,2022-08-04
评论 15
屋顶榭寄生 2024-08-10 发表于四川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fm9876578 2024-08-09 发表于四川
确实很像银河拱桥
开江kjxrdgy202309 2024-08-09 发表于四川
知道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