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档案丨老成都“木炭公交”：西达茶店子，北至驷马桥

民国木炭车上的乘客

张建 文/图

民国成都的木炭车先在货车和长途班线客车使用，由于煤气发生器装置笨重，而无法在乘人小汽车上使用。后来，成都在城区开行“木炭公交”，西门可以直达茶店子，北门到驷马桥。

所谓“木炭车”，也叫煤气车，就是在普通汽车上加装添增各种设备，其中最主要设备是木炭瓦斯机，使木炭发生煤气，以代替汽油而推动发动机运转。木炭车最早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法国率先研制成功，随后，我国有数家工厂也可制造出木炭瓦斯机，装配出部分汽车进行客货车试验使用。此时，郑州的留法学生汤仲明毕业回国，带回了法国木炭车的相关技术和资料，并积极投身于木炭车技术的推广。对陕西、湖南等地木炭车的研制和使用，得到了有力推动，并遥遥领先于其他省份，那时，四川在木炭车的研制和使用上明显处于落后阶段。

木炭车测试 时速可达45公里

烧木炭的汽车司机

1933年，陕西、湖南两省使用木炭车的效果突显，四川公路局闻此消息，迫不及待地派员前往订购成品木炭车，想法有三：一可有力抵制外货，二可节省汽油，三可与四川环境和自然资源相适，四川当时木炭资源十分丰富。但遗憾的是，派员空手而归，湖南、陕西方面根本无车可卖。

1937年，抗战爆发。是年9月，重庆行营通令统制汽油，决定重庆、成都分别自10月1日和10月15日起，立即办理汽油供给登记制。四川公路局当时的所有车辆均系汽油汽车，每月汽油消耗量在3万加仑以上，汽油的配给量明显不足，使用木炭车已迫在眉睫。

四川公路局一方面向上海定购50辆成品木炭车，另一方面调拨50辆美制福特汽油汽车，并定购华通公司的煤气发生器，交由四川煤气机服务公司改装成木炭车。随后，成都的木炭车率先在货车和长途客车班线上使用。

同时，在外省市寻购成品木炭车之际，四川公路局以酒精替代汽油，有了实质性试验并有收效。

1937年10月，国民四川省政府专门派出两位委员，督理四川公路局酒精替代汽油试验项目。当时的试车车辆是省府私书处的1辆8缸福特汽车，加注酒精5加仑，从成都东大街出发，直抵龙泉驿山顶雅雀口，经沿途各种路段试验，其试车用酒精与汽油无差异，试验相当成功，省府两委员极为满意，表示支持兴办酒精厂。

次年，国民四川省政府果然与全国经委会，在四川内江联合兴办了酒精厂，为四川抗战时的长途汽车的燃料供给，起到了重要保障。

1939年10月，川桂公路运输局开始在南川试用木炭和纯酒精代替汽油技术，其试用结果测试，木炭车每公里耗木炭2.2磅，时速可达45公里，纯酒精车每加仑可行驶7公里多，时速可达45公里。

车辆严重不足 租用民营车分成

汤仲明用带回的木炭车技术，开创了一个奇异的汽车时代。

除了酒精车的异军突起，木炭车的使用更为广泛，因为四川有广泛的木炭资源。

1937年12月，政府下令以木炭车全面代替汽油，四川公路局迅速在成都大力研制木炭车，并设计改进和制造出“YTE”式煤气炉，并在成都至龙泉驿石经寺一带试车，车速竟然比湖南的木炭车还要好，达到时速48公里。

试车成功，极大鼓励了四川公路局，当即决定再次追加60辆小道奇新车改装成木炭车，开行成渝客车快线。开行的成渝客车为直达车，每天有8辆木炭车在两地往返运行，每月行驶里程达到3.5万公里，很受成渝两地市民欢迎。在成都试验成功的木炭车比纯酒精车的成本还要低，尤其是在短途车运输上优势更加突出。后来在成都就形成了长途车使用酒精车，而短途客货车则全面使用木炭车。

1938年，四川公路局的车辆全部调赴前线担任军需运输，川内交通班线车辆严重不足，故全面租用民营商车维持。其中有规定：“汽油车按三七分成，木炭车按对半或四六分成”。半年后，调整到汽油车按70%，木炭车按55%付租费。时至1943年，再次调整为酒精车以85%归车主，木炭车以79%归车主。

成都在抗战时期幸有木炭车和酒精车，才保障了川内和出川交通运输能力的发挥。

据1941年的官方统计，川内的木炭车当年行驶了45万多公里，酒精车行驶130万公里。由于酒精车多用于长途，所以行驶里程会更加多些。此后，成都分别开设了到乐山、眉山以及西康雅安等地的中短客运班线，开辟了一个汽车不用汽油的客运班线时代。

12辆木炭车 成都城区开班线两条

木炭公交

1941年5月，四川交通委员会调拨6辆木炭车，首次在成都城区内使用，并开设了4条防空公共联络车线，以城中心忠烈寺为始发点，开行车线至沙河铺，南线至簇桥，西线至犀浦，北线至天回镇，其木炭车的使用是第一次在人口密集区内。次年12月，筹备已达4年之久的成都公共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挂牌营业，该公司也是务实地选择了12辆木炭车作为公共汽车线路使用，开线两条，东西线是牛市口至茶店子，南北线是武侯祠至驷马桥。

由于两条线路规划和走向合理，乘客较多，该公司在营运中又力邀成都的个体户车主，自带木炭车加入线路营运。两线营运的木炭车最多时达到30余辆。这足以证明，成都在城区内使用木炭车是成功和安全的。西安曾是木炭车的发源地，就在成都公共汽车成功试用了木炭车之际，西安媒体发表文章，称“成都的木炭车”为“令人惊喜的冷门”。这也更加说明了使用和研制木炭车，成都人后来居上了。

民国时期的成都，木炭车作为公交车开行至茶店子。

根据抗战结束后的有关机构和新闻报纸分析，成都成功有效地使用木炭车，全力支持了抗战的运输任务，得利于两个方面，一是成都人善学且务实，不为困难所折腰，以及成都人的动手能力强；二是成都在使用木炭车之中，逐步探索出木炭车的使用、维护、管理等一系列的规范，有力保障了木炭车的正常运行和发挥其运输潜力，同时对车夫和汽车运输公司关于木炭车的使用教学和培训机制也是行之有效的。

一本完整手册 详解教学培训和操作规范

民国时期，成都木炭车的教学培训和操作规范共有4个类别：首先是“木炭车之构造”。其构造的机件有发生器、除尘器、滤气器、调气器、推气器、给水器，简称“六气组合”。六气组合之中排在首位的“煤气发生器”，就是该器内储有木炭，燃烧时与空气及水蒸气化合，即生成煤气。其六气组合的最后一个“给水器”，是由车夫按发动机的速度为比例，随时较准，将水给入发生器之中，便成蒸气而供发生器之用。仅此一点，可见木炭车的教学是必不可少的。

木炭车装置说明。

其次，是“木炭车的驾驶法”，即为木炭车的预备工作，木炭车的开车工作以及停车工作。其预备工作对于发动机的准备操作，就有水箱是否注水，检查汽油、机油、电路等后，再将给水器加水至刻线相平为止，并取已燃烧的木炭一斤，用漏斗添入发生器的炉桥上，随将碎木炭倒入。

其预备工作中有检查汽油规范一项，在此，人们就会产生疑问，木炭车如何有了汽油？其实，木炭车的发动机启动，仍用汽油，待木炭车发动运转到5分钟后，再切换到用煤气，切换发动机使用煤气燃料后，木炭车所操作的变速、加速、减速等与汽油汽车无异。

其三，是“木炭车的管理法”，其管理法共有9项，分别是添炭、整理炉火、停车过夜、较准给水器、清理除尘器、清理滤气器、选择燃料、检查气路、检查发动机。

木炭车管理法之中的“整理炉火”，就是要求发生器之中的炭火须燃烧均匀，如含有渣石，就不能发生良好的煤气，或煤气质量不高，发动机便无力甚至熄火。其中的“停车过夜”管理更有妙法，基本保障是发动机须熄火，而煤气发生器内的炭火则不得熄火。停车过夜时，发生器内木炭添满，但炭盖不得盖死，须留一定通风口，在自然风的作用下，发生器内的炭火保持最小火力，但不得小至熄灭。次日开车时，无须引火，通过操作机关，升高炉火以备使用。

其四，是“木炭车的检修法”，根据木炭车易出的关键问题而制定，共有4项：即引擎马力不足、引擎爆发不足、进气管和排气管有放炮声、引擎无慢车。该法在教学上，制有对应检查表格，检修人或司机车夫可对表查找解决之道。其实，就是引用查字典的原理，人人都可去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