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李泽文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您已离开我们一年了。我以为随着光阴流转，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冲淡，包括我对您的思念。只是突然看见日历，时间已来到农历九月二十二，您的生日，才发现，我什么都没忘，只是将记忆收藏，不说，也不想。

农历九月的绥山，起初，下了多日的绵绵细雨，也渐渐有了初冬的寒意，但今天，天气却格外的好，阳光温暖，天空净蓝，云朵流动，空气里的风不冷也不燥，北风凛冽的冬天没有如期而至，就像您再也不会和我不期而遇一样。

初冬的清晨，天上还零星地闪烁着几颗星星，小儿子指着最亮的一颗问那是奶奶在看我们吗，小孩子的心思终究是单纯的，我们曾经说过奶奶去了天上，他就以为变成了星星。我望向静谧的天空，感觉您也在拥抱抬头的我，就像小时候一般。

母亲，您还记得吗，绥山东边有一个人工湖，叫文运湖，清晨经过时，大雾弥漫，冬日的阳光穿透空气中的浓雾，明媚了整个天空，朦胧中透着平静，漫不经心的暖阳里仿佛都是时光的味道，大概文运湖也记得您曾从上面走过，用这片刻的宁静指引我走马观灯一般回想您在的从前。

母亲，您还记得吗，也是在这个季节，您带少时的我去老舅家作客，顽皮的少年偷偷跑到后面的柑橘林里，我在树上偷摘，您在树下笑骂，我扔下一颗，您用草帽接一颗。您瘦弱的身躯站在高高的树下，光影斑驳里遮住了不羁少年整个童年的雾霾。后来，风从耳边吹过，少年被时间驯服，您被时间带走，你头上倾流下的温暖阳光和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变成了一把又一把利刃，将我余生岁月凌迟。

母亲，七十一年前的今天，您悄然来到这个世界，艰难地长大，直到遇见父亲，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您与李老先生举案齐眉四十五年后，又毫无波澜地离去。七十一年过去了，这个时间看起来好漫长，其实风一吹什么都没剩下，感觉您生命里什么都没有拥有，来得平凡，去得寂静；但看见日渐苍老的李老先生靠回忆一个无法联系的人，过了一天又一天时，又觉得您拥有很多。

母亲，您还好吗，每次和姐姐想起您含辛茹苦的一生，养大儿女后，没享受片刻欢愉，便撒手离去，总感叹“这个亲情故事，好像是个悲剧”，只有李老先生说“你说的是命运，亲情没有悲剧”。

母亲，您还好吗，如果真有轮回，您现在也应该在蹒跚学步吧。人山人海，来来往往，但愿我们能在不经意间相遇，当然，您不必记得我。与您有关的半生虽跌跌撞撞，但也幸福满满，你离开后的日子，无数次在梦魇中坠落、深陷，最后醒来，时常会想，假如您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旧事重提，记忆闪帧。有的人再见，有的人再也不见，冬天把旧叶子揉掉了，我们也在开始新生活。母亲，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希望您无论在哪里，都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