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野生花“变乖” 看世园会上“植物魔法师”的神奇造物术

封面新闻记者 张峥 谭羽清

从成都二环高架怒放的月季，到浆洗街街头摇曳的黄花风铃木，再到莲花街上蓬勃的七里香，这个春天，年轻人再也不掩饰自己爱花了。洛阳牡丹园里的贵妃，北京玉渊潭樱花树下的少女，在钢筋水泥中寻觅一抹倔强的温柔，是这届年轻人的鲜花疗愈法则。

作为花卉大省，“中国西部花园”——四川省内花卉资源极其丰富，境内有高等植物12000余种，居全国第二。其中有观赏价值的野生花卉和传统名花5000余种。丰富的植物资源吸引了一批“植物魔法师”——职业育种人。

蓉金莲1号

自然界的植物，不是从高山、河谷移植回城市、家庭就可以摆台供人欣赏，和家禽、家畜的驯化类似，野生植物从自然来到人类生活圈，需要引种、栽培、驯化、选育。通过科学技术和漫长的等待，让它们能够与人共存。高素萍指着园子里两株2-3米高，叶子有些稀疏的乔木——康定木兰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它们是从高山上引种，育种师正在进行选育的乔木，“它们到现在都还在努力适应低海拔的生活。”

育种，有可能是几千颗种子撒播下去，经年复一年的人工选择，最后只能选出几株性状稳定的品种。时间太长，社会化的公司承担不起高昂的成本，责任就落到了高校、科研单位身上。

八年前，从四川省植物工程研究院收集、移栽了少量种子和几株植株后，高素萍团队来到岷江河谷，带回了这种开着蓝色小花的野生植物，它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岷江蓝雪花。100多年前，植物猎人威尔逊在四川发现了它，并带回欧洲，让它成为了很多美丽园林的装点。

再次引种，以新品种、新名字来给岷江蓝雪花一个川花新身份……以岷江蓝雪花为母本的川花新品种“蓝角柱”的选育，就成了高素萍团队的一个使命。

玲珑蓝角柱

“野生蓝雪花生长在500-3000米海拔，可以长到2米高，野生状态下的花，野蛮生长。”而育种人们想要把它们请出深山，让它们变“乖”——低矮、形状好看，花朵可大可小，装点城市、装点人们的生活，就要用到科学技术。四川农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崇州实践教学基地办公室主任雷霆告诉封面新闻，新的岷江蓝雪花品种的培育，“使用了诱变技术和生物技术。”

诱变育种，是在人为的条件下，利用物理、化学等因素，诱发生物体产生突变，从中选择、培育新品种的一种方式。以玲珑蓝角柱为例，育种人员选择了用甲基磺酸乙酯(EMS)对蓝雪花的器官和组织进行诱变。“我们采用了2000颗岷江蓝雪花母本种子，通过设置诱变剂的剂量，对这批种子进行筛选，筛选出确定的剂量后，再次用2000多颗种子进行了一次大规模诱变，最后才培育出了蓝角柱育种系列的一个新品种。它的花期从5月到11月，无论身材和花朵都小巧玲珑。”

大蓝角柱

封面新闻记者看到，玲珑蓝角柱的身高大约15-20厘米，约一把小学生直尺那么高。除了把植物变矮，“植物魔法师”们还能把植物变高。这就要用到生物技术。玲珑蓝角柱的旁边，另外一种新品种——大蓝角柱，听名字就知道，它是蓝角柱家族里的大个子，事实上，它的身高可达玲珑蓝角柱的三倍以上。雷霆告诉记者，大蓝角柱的选育使用了生物技术和倍性育种技术。“我们通过让母本的染色体加倍，最后培育出了叶子大，花个头更大，开花数量更多的新品种——大蓝角柱。”

在川花自主创新园里，蓝角柱、小蓝雪、玲珑蓝角柱、大蓝角柱、毛子角蒿、四季丁香、绣球属绣球、康定木兰、地涌金莲、白及、蜀葵、小报春、川赤芍、荷包牡丹、地被观赏竹、地被观赏凤梨、矮化木芙蓉悄然生长。“它们有的已经被驯化，有的还在适应人类生活，有的已经进入商品化阶段。”四川农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老师杨丽娟介绍。

“玩种质资源是一个耗精力耗财力的工作，它的周期很长，新品种的审定、认定需要3-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种质资源的收集上也需要花很多功夫。” 四川省林学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白斌长期研究花卉育种，“培育一个植物新品种往往需要一代人的努力，而盗繁的成本却极其低廉。有些植物，掐一根枝条扦插就能成倍繁育，育种人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白斌

要界定一种植物是不是新品种，需要完成基因测序，同时具备新颖性、特异性、一致性和稳定性等。四川有6500多种特有植物，在全国排名第一，具备观赏性的花卉有5000多种，但是目前开发出来的花卉不足500种，“在利用野生花卉资源方面我们还有很多潜力。”

白斌介绍，目前四川林学会正在开展构建知识产权维护的体系工作，用法律来确保我省生物多样性得以有效保护以及保护育种研发工作者多年的心血。“现在，野生资源保护和知识产权的保护已经逐步引起广大科技工作者的关注与重视，但还需要进一步地建立行业标准和行业自律。”

接连几年，成都植物园有4000多颗芙蓉花种子搭乘神舟飞船登上太空。辐射——也是育种的方式之一，“我很期待看到那一批从太空回来的芙蓉种子开花。”

川花的繁荣，白斌和育种人们一起，仍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