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杰
下午时分，他关掉北极圈的幻光
沏一壶晚熟的春茶
一段不吱声的路，在孩子的身后
运来砼土。途经单数的斑马线
却算出了双数的翅膀。不再强忍着
抬头，海水只能慢慢袭来
我已离开了砂堡和外海
夏天的注解
其实也不需诠释，凉热交替间
气压悬浮，可以不考虑句子和语法
还是有一颗栗子迸裂，不愿调换
灰烬的内心。告诉雨水
哪些是秘笈，哪里是星轨
洗不净盗汗中的雪乡，在树上摇荡
疑惑，腹地里升降的草稿和雾霭
跑赢大功率的涡轮和马达
“我一直抄袭风，却总在风中碰壁”
回响寥寥
菜地旁，虫子不按队形起飞
向右看
1.8平方米的镜框里，剧情适时更新
天边的幕布偶有大开大阖
云朵、山脊、屋顶、树影，对白紧促
第三场剧目，脖子上的时针匀速地转
鸟翼往往在左侧翻飞，任叫卖声
在桥上横渡。野鸭的蹼追不上落日
冬天砌上的座椅，坐北朝南
侥幸一对镜片，将河里的波澜
倒映到屏幕。继续向右看
夏天已冲到了闸口
清晨的灯
就乘着晨色发起消融术
将黑夜里泛起的尘抚平、剔除
把喘息和笑声推向远端
裁一截在朝露里起舞的草尖
插在地上，奔腾的电流
把一天的潮汐掀高
六月， 在岸边
没有等来水草，傍晚的河水只能
自行抬高。雨的刀刃削过水面
与六月相见、拱手
我在岸上护着身影在走
回望下午，契合天气的相似度
叙述之中的停泊，漾动的记忆
半轮圆月浸泡在山边
静静看我和河堤拉开距离
出城路的虚线，辉映着一盏盏绿灯
照着那一路陌生的亲人，爽朗地笑
远远地，纷纷地，他们都不知去向
近景
倔强的凿石声，总是抢先了半拍
把白鹤的翅膀掖进了树影
仍居右岸，后颈倚重的正北方
那群马咂着响鼻，把草原向西赶去
夜雨敲遍窗户，已无檐可栖
起身一瞅，石榴花却躲在加油站
10平方米的疆域也可驰骋
沙盘上插满蓝旗
举起一个字，久久不能落子
心里飘着的钟声
把耳朵献出来，风在击鼓
如铁骑飞驰、回荡
一句话的源头很远，在灵柩的上方
把视线收回来，看春天每天换上
口罩，忍住倾吐
埠头和堤坝筑得很牢，水流很沉
花萼在夕阳身边迟疑，在门外滞留
不惊扰悲恸和忙乱的人间
在夜深时准点醒来，心里飘着的
钟声，簌簌地，像雪
但不是去年的形状
这是夜空不眠的脚步
在城堡和山峦里信步的人
一定在扔下盔甲，靠近一米握手致意
听雨
悬挂和下垂的铁幕，无法挽救云的
飘逸感。草木弥起清甜的味道
花瓣散去光晕。休眠的路鸣笛致歉
与此刻的气候唱和
窗框里，雾和山林递上墨砚
傍晚，铁骑滚滚和邮差轮番敲门
带来海湾、冷兵器的锈斑和嘶喊
100亩的里程，花田正在翻新
伞没敢睡着，惦记冷艳的菇孢
正在摆盘的棋，倏地跑出五步之外
挽留
留下来吧，春天的阳光、雨水
或结盟，或互为藩篱
我们裁剪出多云的天空
腾挪一个个闷热的下午
花朵突然在云下变得冷静
隔着麦穗点头
像一个孩子从童年蹒跚处
猛地丢下学步车，一下站稳
一张月末的字条，一个个扭头的数字
把初夏的账簿献给我，记下：
鱼在溯流里撞石
禾苗在温润的土里跳高
又一段匆忙的路
让一双脚变得更加忐忑
虫子紧随，迷上了我的血型
天又热了，我将把瀑布披在身上
灰鸽努力向上飞，揣着去年的玉米粒
夕阳，还在诚实地搭建脚手架
翅膀和阴影扇动，扬起的是明天的雾
半杯夏天
才过三巡，枝头乱颤，频频与风碰杯
花朵的唇吻，飘过叶片的名字
如同夜行火车与那个高原小站
一头扎进去，用灯光拥抱星光
半杯夏天倾斜过来，我攥住它的指尖
在淌下的汁液里分离出时分秒
【作者简介】
李杰，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南江县作家协会主席。在《星星》《四川文学》《诗歌月刊》《诗林》《敦煌》等刊物发表多首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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