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王金亚
近几年,蒋蓝思想随笔和非虚构写作异军突起,炫目耀眼。这跟他系统的阅读和强大的知识摄取、转化能力分不开。
蒋蓝有意识地建立自己阅读的体系。在蒋蓝的书房里,你会遇到很多市面上罕见的冷门或者偏僻的书。或许正是这种冷门,偏僻,让蒋蓝能够营造出一方自己的思想天地,从窄门中走出宽阔之地。
少年时代的蒋蓝血气方刚,热衷习武。阅读逐渐带领他走上思想的道路。最终他意识到,文学比身体更能表达自己与世界的关系。蒋蓝对此的总结是,“阅读驯化了我。”
蒋蓝
在蒋蓝看来,随着年岁的增长,读书也会发生着变化。一个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可以进行一种浏览式的阅读,泛读。主要为了增加知识和阅历。
“但是到了我这个年龄,泛读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阅读都是带有强烈的针对性。”最近蒋蓝在写太平天国石达开的相关作品。他就集中阅读了一批关于太平天国史的著作,尤其是重点研读了罗尔纲先生的《太平天国史》,并且进行实地田野考察,让叙述与实物进行对照,从而攫取到历史的更深处。
不要依赖天然记忆力,要把阅读火花及时捕捉住
蒋蓝读书还有一个特点:在阅读的过程里,笔记从未间断。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前,他保持边阅读边用纸笔写笔记的习惯,已有30多年。现在,手机的备忘录功能,成为他新的笔记本。
“读书的人,一定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天然记忆力。我们都会有这样的经验:让我们很感动的段落,过了一段时间就忘得干干净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们需要记。不管是用纸笔还是用手机,把阅读瞬间产生的好的想法,新鲜的念头,马上记下来。看到精妙的段落,马上把它摘出来。”蒋蓝说,在一个快节奏生活的时代,这是一个比较有效的读书方法。
这种记笔记式的阅读,也成为蒋蓝近些年创作高产的一个秘诀。在他记下的读书笔记中,闪耀着他与阅读对象最初碰撞所产生出的思想火花。而这些往往成为他一篇雄文甚至一部本书的开端。
“花重锦官城”里的“花”是什么花?在阅读中寻找解谜线索
读书是输入,写作是输出。将碎片与系统,阅读与写作,知识输入与输出之间进行转换自如,蒋蓝深谙此道。
有一次他读杜甫《春夜喜雨》“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他灵机一动:人人都会背的一首诗,却罕有人思考过,杜甫说的是什么花?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读到《赵熙集》,四川晚清诗人赵熙认为,杜甫说的“花”是指成都的海棠。
不过,问题来了:如果 杜甫写的是海棠,那他为什么不提海棠这个名字呢?为此蒋蓝去专门请教了四川大学的杜甫研究专家张志烈教授。张教授也认为杜甫此处写的“花”是海棠,并解释为什么杜甫不提海棠的名字。大概是,在唐初,海棠还只是宫廷中很重要的一种花,还没有走向民间。
在杜甫的时代,肯定有海棠的名字,但杜甫可能还见得不多。但是中唐之后,会发现进入四川的诗人都会写到海棠。到了盛唐、晚唐时候,海棠就铺天盖地。比如宋代的陆游,写了几十种成都的海棠。以至于海棠花被称为“放翁花”。
一番探究下来,蒋蓝写成一篇长文《从海棠到放翁花》。“你心里可能存在无数个疑问,但是当你读到一本书,你会发现,有人对你的疑问,提供了一个思路,让你觉得豁然贯通,那真的是很美妙的事情。”
如果只能选三本书
蒋蓝的选择:《庄子》《思想录》《鲁迅全集》
当阅读持续深入,以至于能带蒋蓝进入到一个境界:“我总是渴望书里的让人牵挂的人与事,他们拉出的丝绦迎风招展,并在我自己的生活里染尘、扎根!他们与我会重新演绎故事,继续在断裂之处续接上一座独木桥,按照我的理解另辟蹊径!这样的经历一再于我的生活里上演,的确有一些陌生人努力与我配合演出,渴望飞翔,但我发现,这些人永远不是书中人物那样透明而简单,他们枝蔓缠绕、旁逸斜出,在与我保持角色关系的时候,他们也在与一种我不可见的生活眉来眼去。”
如果世界上只能选择三本书,蒋蓝会选哪三本?蒋蓝翻出自己的底牌是:《庄子》《思想录》《鲁迅全集》。“刚好,一个是诗;一个是思;最后一个,是人生。多年来我在不同语境里书写过对这三本书的感受与依赖。他们在沉默里检阅我的缓慢成长。”
在蒋蓝看来,一个人不但要阅读务实之书,更应该学会阅读务虚之书。“因为思想往往蛰伏于形而上的领域。在我看来,阅读的价值准则是由四个向度构成的,即思想的向度、文体的向度、知识的向度、激情的向度。需要着重指出的是,激情的向度就是阅读唤起我们创造力的激情。我们的心神还应该在激情之外的三个向度上持续用力,思想开始以词锋的刃口呈露出来,切割我们一度散漫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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