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大讲堂｜她不仅是“成都名片” 还是会说脱口秀的“名媛”

封面新闻记者 杨帆 摄影 陈羽啸

2020年6月5日，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名单出炉，10位历史名人入选，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榜上有名。时隔一年之后，成都薛涛研究会常务副会长谢天开将做客“名人大讲堂”以“薛涛与西蜀文化”为题讲述薛涛对四川的影响。在他看来，薛涛对于成都来说，不仅仅是一位唐代女诗人，还是一张“文化名片”，她至今还对成都的诗歌文化、诗笺文化、花竹文化、酒茶文化及旅游文化等产生着重大影响。

皮肤白皙，偏爱红裳

“名人大讲堂”由实施四川历史名人文化传承创新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主办、四川日报报业集团封面新闻、四川省图书馆承办。在谢天开教授登台前，主持人海江就先来了一段开场白：“唐有薛涛，宋有李清照。李清照的诗词才情早已被人熟知，甚至连电视剧都要去蹭这位大才女的热度，来上一段‘知否、知否’。相对于李清照，人们对于唐代女诗人薛涛的了解却没有那么直观，更多的是对于她与大诗人元稹那段著名姐弟恋的八卦，以及她所制作的‘薛涛笺’成为了‘情诗专用纸’。”

谢天开教授认为，绯闻八卦之外的薛涛是一名才华横溢的女诗人，她一生创作了500多首诗歌，流传至今的诗歌有91首。她和李清照一样，都是中国文学史上女性作家的优秀代表，更是唐代女诗人最杰出的代表。

谢天开教授多年研究薛涛文化，著有《大唐薛涛》、《唐诗：诗人与文化》、《蜀都竹枝：竹枝词中民俗万象》等作品。谢教授还曾应邀参加央视《我有传家宝》节目录制，作为主讲嘉宾，讲述了唐代女诗人薛涛与薛涛笺的故事。

薛涛的诗歌华丽隽秀，那她本人是否也人如其诗？薛涛的长相到底是怎样的？在演讲之初，谢天开教授结合着张大千一幅《薛涛像》旧作，用白描式的讲述勾勒出一幅薛涛相貌的“工笔画”。谢教授引用了刘禹锡在《和西川李尚书伤孔雀及薛涛之什》的一段描述:“玉儿已逐金环葬，翠羽先随秋草萎。”

谢天开说：“诗中昵称薛涛为‘玉儿’。这表明作为蜀地女子，薛涛的肌肤白皙，面容姣好，对异性有相当的吸引力。”他还认为，薛涛在服饰偏爱红裳。比如，薛涛诗作《试新服裁制初成三首》之一写道：“紫阳宫里赐红绡”；《 寄张元夫》里也有“鹭识朱衣自不惊”这样的文字。

裙袂飘飘联系着五大诗人

薛涛之所以能名动一时，乃至其人其诗之魅力流芳千古，并不是在于她的长相，而是其才情。谢天开教授称，薛涛让人感受到震惊的地方，便是她禀赋异常的个人才情，主要表现在她的思维反应迅速，还有善辩的口才。他引用了王谠《唐诗林》卷六的记述：“西蜀官妓曰薛涛者。善辨知诗，尝有黎州剌史作千字文令，带禽鸟兽，乃曰有虞陶唐，坐客忍笑不罚。”至薛涛云，佐时阿衡。其人谓语中无鱼鸟，请罚。薛笑曰：衡字尚有小鱼子，使君有虞陶唐，都无一鱼。宾客大笑，剌史初不知觉。”

就像一个生活在唐代的“脱口秀达人”，薛涛不仅在酒令，而且对于诗题，薛涛也是立马对答的，比如她的一首《四友赞》隐暗喻笔墨纸砚，其冰雪聪明让大才子元微之大为惊叹。对于薛涛的才思敏捷，另一唐代大才子元稹《寄赠薛涛》诗中激赏道：“言语巧偷鹦鹉舌”。这句话基本坐实了薛涛是唐朝“文娱圈”中的“顶流”。

其实在薛涛生活的那个年代，她并不是单纯的文人，文学更多只是她的消遣，谢天开认为，用“女社会活动家”来定义她或许更为贴切。而她一手原创的“薛涛笺”，便是她在“圈层文化”中游刃有余的利器。

谢天开说：“薛涛以其独特的身份，以诗歌与彩笺为媒介，所进行的唐代女子公关，从社会学与公共学观察，可以说是一个中国古代女性社会交往与公关方面的非常独特的个案。”

他还指出，薛涛无论在中晚唐的官场还是诗坛，其社会影响力，都是独步的。在整个大唐顶级诗人中，除盛唐的李白与杜甫外，薛涛裙袂飘飘联系着中晚唐最顶级的五位大诗人白居易、刘禹锡、元稹、杜牧、李商隐。”

“唐代第一女诗人”并非虚名

在唐代的文人雅士看来“薛涛笺”不仅是他们生活中的“潮物”，同时也是他们可以show书法的平台。作为“薛涛笺”的发明者，薛涛本人的书法自然是完全能登大雅之堂的。谢天开教授介绍，《宣和书谱》著名天下，收录了北宋微宗赵佶宫中所收藏的历代法书真迹，其中有薛涛行书一卷。该书谱有言：作字无女子气，笔力峻激，其行书妙处，颇得王羲之法。

《宣和书谱》亦有言：“妇人薛涛，成都倡妇也。以诗名当时。虽失身卑下，而有林下风致，故词翰一出，则人争传以为玩。”由此看来，薛涛的诗才并不在其书法之下。谢天开介绍，薛涛一生创作500多首诗歌，虽多散失。但《全唐诗》中收录薛涛诗达89首之多，为唐代女诗人中留诗最多的。

谢天开教授还引用了康熙年季振宜所编的《全唐诗》的数据，该书有诗4.8万余首，其中收录诗人1895人，其中女诗人124人，仅仅占6.5%。其中薛涛的诗作数量排名第一，这是迄今已一千多年，薛涛诗名长盛不衰的最重要因素。“在几千年中国古代社会灿若星汉的诗人中，薛涛如一颗罕见的织女星，不愧为唐代第一女诗人。”

对于薛涛创作诗歌的高产原因，谢天开认为，这和她的长期写作不无关系，“薛涛写诗长达五、六十年。她八、九岁即知声律，始作‘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到66岁去世时前还坚持写诗，其诗歌创作生涯之长，为古代女诗人第一。”

讲到此时，谢天开教授还聊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就是唐代诗坛各路“大神”的诗号，比如“诗仙”是李白，“诗圣”是杜甫，“诗佛”是王维，“诗豪”是刘禹锡，“诗魔”是白居易，而薛涛则人称“文妖”，这出自中唐文人李肇所言：“有乐妓而工篇什者，成都薛涛。……文之妖也。”南宋晁公武则形容薛涛：“乐妓而工诗者，涛亦文娇也。”

生如夏花：写成都风景的人成了风景

薛涛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她曾如断梗浮萍被罚赴边塞，在距离成都300多公里外的松州古城（今四川松潘县）写下《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二首》、《十离诗》；更多的时候她则是生如夏花，写尽成都的美景与花竹，《春望词四首》里，她写道：“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这种豁达的态度贯穿其生命始终。而她笔下的“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则被谢开天称之为：“薛涛对自己的恋爱婚姻观有穿越时空的当代意识。”

谢天开认为，“花”是薛涛诗歌创作的一个主题词，“她的八十九首诗中，‘花’字出现三十一处。”他还统计过，薛涛诗歌里的植物蔚为大观，有木芙蓉、海棠、牡丹、朱槿、金灯花、鸳鸯草、蔷薇、梧桐、荔枝、柑子、蒹葭、菖蒲、荇、菊、莲、柳、梅、竹、松等。

竹也是薛涛倾心之物。她在《题竹郎庙》 里写的道：竹郎庙前多古木，夕阳沉沉山更绿。 何处江村有笛声，声声尽是迎郎曲。此外，薛涛还有《酬人雨后玩竹》《十离诗之竹离亭》等多首和竹有关的诗歌存世。谢天开说：“成都因为薛涛，而有了蜚声中外的一座竹主题公园。”

时到如今，成都这座城市还有很多和薛涛发生联系的事物、传说和古迹。谢天开说：“薛涛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经济独立的女诗人，中年以后的她脱籍后，退隐于成都西郊之浣花溪甚久。浣花之人多从事造纸之业，耳濡目染，她在成都浣花溪采用木芙蓉皮作原料，加入芙蓉花汁，制成色彩靓丽的小彩笺，在当时及后世极为流传，‘薛涛笺’极大地推动了成都造纸业的发展，也从纸介载体上促进了诗歌艺术的繁荣。”

此外，成都还有薛涛井、薛涛茶、薛涛酒、薛涛香干等闻名于世。谢天开教授介绍，薛涛井位于临江傍塘而有卵石层沙相滤，其水源出自江底之泉，清凉、澄澈、甘冽。其水用以制笺与烹茶号为双绝。“还有，薛涛井远在唐时就为‘锦江春’美酒的优质水源。最后王氏兄弟终以薛涛井井水酿出芳香四溢的美酒，并命名为‘薛涛酒’。”谢开天教授最后给薛涛做了一个极为贴切评价：“写成都风景的人成了成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