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墨鱼粑粑：仙人指路

文/墨鱼粑粑

那年去黄山，看见一处怪石形似仙人，屹立峰巅，为游客指引道路，此石名叫“仙人指路石”。“仙人指路石”盛名在外，是因为它契入了很深的哲学思维：寓意着我们在人生路上，如果能得到“仙人”指引，最终将事半功倍地到达胜境。

我虽然没有“仙人”的预见能力，更不能为他人指点迷津，但这么多年来，助人一程的想法还是扎进了骨髓。生活在陌生的都市，街道纵横、星光交错，时常让人犯迷糊。因此，问路和指路恰到好处地成了我的生活常态。

我住在城市东北方向的城郊结合部，那里还没通地铁，从市中心上完班回家，常常得先坐一段地铁，再换乘公交。那天下班，浓浓的夜色正徐徐地关上这座城市的大门。我从地铁站出来，星星点点的街灯像眼睛一眨一眨地支撑着疲惫了一天的城市。

我一边与热气腾腾的烟火味街舞，一边等待换乘的公交车。这时，一位80多岁的太婆过来问我：“到石羊客运站的99路公交车收班没有？”于我而言，我也不是这个陌生城市的主人，对公交车线路并不熟悉。我急忙转身来到站台上公交车路线牌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压根儿就没有99路车呀！

我对太婆说，从动物园地铁站到石羊客运站，一个在城北三环，一个在城南三环，穿城而过，还是坐地铁方便些。太婆口齿不太清楚，耳朵也不太灵便，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算听明白。原来，太婆不识字，不知道怎样坐地铁，以前和老伴就是在这里坐的99路公交车，直达石羊客运站。

我不知道太婆的老伴去哪儿了，但帮帮她可是我的举手之劳。我连忙打开手机地图查看99路公交车信息，终点确实是石羊公交站，但起点却在城中心锣锅巷。我告诉太婆，可能是公交线路调整了，如果要坐公交车的话，要先坐K19路公交车，然后在双桥子南站换乘K16公交车。我叮嘱太婆，一定记到要在双桥子南站换乘哟。

在慢慢降临的夜幕中，太婆走了，我换乘的公交车也来了。当登上公交车的那一刹那，我就后悔了，太婆年岁高，听力下降，又不识字，独自落在夜幕下，还得走并不熟悉的线路换乘。天啦，我怎么就没想到花几十元钱给太婆打个滴滴呢！那一晚，夜色仿佛就是专门降下来笼罩我的，自责、担心、惭愧的情绪揉成一团，整整熬煮了我一夜。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在动物园地铁站等候公交车。无意间，我看见公交车路线指示牌上方的电子屏在滚动播放站点信息，99路公交车赫然在列。我又重新看了一遍指示牌上的文字版线路图，确实没有标注99路公交车。天啦，难怪太婆说以前和老伴就是在这里乘的99路公交车。

仙人指路，我却给太婆指了一条“神仙”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知道那一夜、那一路，孤独的太婆是怎么度过的。太婆有老伴陪伴的时候，她的心靠在了可以信赖的老伴身上，靠在了熟悉的99路公交车上，那时的太婆是安全、轻松、幸福而且不需要操心的。如今，没有老伴在身边，难道一出门就被陌生的信任捉弄？

惟愿太婆一直会好好的，因为我那裹满自责和忏悔的心根本不敢往坏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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