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杨进富:那年,村里通电了

封面新闻 2019-08-05 15:32 39506

杨进富(罗江)

我小时候,婆婆常对我说,今后我们这头顶,会布满电网,像北京、上海一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是土改时工作组的同志讲的。每次说这话时,婆婆的眼睛都会望向天空,眼里满是憧憬,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可惜婆婆在1977年去世了,她没有看见工作组同志给她描绘的美好蓝图。要是婆婆多活六七年,看见村里通了电,村子上空真正的有了电网,不知她会有多开心。

我们村偏远,通上照明电,是1980年代中期,那时已包产到户。立电线杆那段时间,村里大人、小孩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遇到外乡人到村里来走亲戚,第一句话就说,我们村要通电了。

通电那晚,乡电影队来放了一场电影。我记得,放的是《少林寺》,用的是新安通的照明电。从那晚起,村里放电影,再也没听到电影队那台发电机声嘶力竭的吼叫了。

我家住在一座四合院里,还有刘、谢两家。刘家与我家一样,是六七口人的大家,谢家是一个60多岁的跛脚五保户。安电时,3家都在檐口安装了一盏路灯。晚上,3盏路灯齐亮,把个天井照得如同白昼。大人们在院坝里编篾货,小孩在院坝里做游戏。

刚通电那晚,刘叔还闹过一个大笑话。我睡下有一阵子了,迷糊中听到刘叔在大声说,仙人板板呃,这灯咋这么怪喃,这么怪喃?

刘叔天生大嗓门,一句话把我家、他家的大人小孩都招惹起床了,谢叔也起床了。大家听宣传用电知识的电管站工作人员说,不能接触裸体电线,触电能烧死人。我们对电都很畏惧,以为刘叔触电了。

到了他家堂屋,看见刘叔站在凳子上,撮嘴对着从屋檩垂吊下来的灯泡吹气。我们笑弯了腰,笑得快断气了。60多岁的刘叔还在把电灯当作煤油灯来使唤,吹气灭灯。

虽然通电了,但电压很不稳定。大战“红五月”的双抢季节,农业用电陡增;快年底的时候,工厂为赶任务,用电量也加大。每到这两个时节段,电只能把钨丝烧红,发不出光芒,连煤油灯都不如。

谢叔说,这电灯是生病了咹?说着就去找电工医治。电工当然没办法医治,只得对他解释说,负荷太大,他也没办法。电工的话,谢叔肯定听不懂,他哪知道啥叫负荷。

通电后,村里陆陆续续有了黑白电视机、家庭影院、洗衣机等电器。那时村里年轻人外出打工的还不多,村子里几乎整天都有当红歌星的声音在飘荡,仿佛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音乐厅,各路歌星都在争相登场。

看到编织在头顶天空的电网,我不得不佩服婆婆口中的那个土改工作组同志的远见卓识,也为他们那一代人没见到今日的繁华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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