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侯为标：给流浪猫放一只纸箱

文/侯为标

时光知秋，霜降一过，川西平原的天气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夜之间，省略潜移默化的过渡环节，冷风嗖嗖，不解风情，大雨较真地下了一夜，令人猝不及防。我直接从短袖换上秋衣秋裤，出门前，按惯例给厨房阳台外面的流浪猫加粮换水。

打开门后，发现今天不同昨日。每天清晨，在阳台上打卡等食的猫咪一只都不在，喵喔喵喔撒欢的场景不见了，心里顿时空荡荡的。风呼呼扯着小区的枯枝败叶一起一伏，暴雨噼里啪啦砸在雨棚上，像情绪失控的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心里一阵咯噔，将视线刻意拉长到无能为力，仍不见几只流浪猫在何处。

心急火燎赶到办公室，见好几位女同事脖子上围上了围巾。触景生情，禁不住又心心念念想起那几只流浪猫，想着它们在风雨中无助的样子，我的心被扭成了麻花。

和它们的不期而遇，有点偶像剧一样的传奇色彩。那是五年前的春节前夕，久违的太阳，一大早从东方升起，夫人机不可失般地把已经七成干的几块腌排骨，挂在厨房外边的晾衣杆上晾晒。经过太阳一天的恩赐，便可打包装袋，完成食用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傍晚，正要将排骨往家里收时，居然发现两只黑猫站在离地一米高的铁架上，伸长脖子、引体向上，你一口我一口，美嗞嗞地啃着晾衣杆上的排骨，其中一块下半截已不知去向。还不知道腌排骨是啥滋味，它俩倒先尝了鲜。我和夫人撇嘴愣怔怔地看着两个陌生来客，心里掠过一丝不悦。但历来就喜欢小动物的夫人，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动了恻隐之心，干脆把剩下的半截排骨砍成小块，用塑料碗装上放在阳台上，供偷嘴的猫咪尽情享用。

不计前嫌的盛情款待，让两只因祸得福的猫咪如释重负，很快消除防备心理。第二天清早，我正在厨房洗杯子准备泡茶，两只猫咪齐刷刷跳上阳台，“喵喔喵喔”地摇着尾巴。秒懂它们的弦外之音，无非是故伎重演，想要一顿免费的早餐。

家里没有储备猫食，只好从冰箱里拿出给小狗吃的鸭肝子，用微波炉加热后切成颗粒，蹑手蹑脚端到阳台上。两只猫咪将水晶球一样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和我确认眼神后，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斯斯文文坐着细嚼慢咽，看样子还真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考虑它们也许会再来造访，爱心爆棚的夫人到宠物商店买回几包猫粮应急。不出所料，两只猫咪尝到了甜头，一日三餐，准时来阳台上报到。心思细腻的夫人还发现，窗子下散落的树叶上，明显有它们睡过的凹型痕迹。看来两只猫咪准备长期潜伏，守株待兔在家门口蹭吃蹭喝了。从家里翻出一个大纸箱，腾出穿旧的衣服垫到底层，再在凹型处铺上两块地板砖，猫咪的安乐窝就算搭好了。

正是这样走心的服务，猫咪变得更加黏人。只要我一进厨房，立马从猫窝出来，神采奕奕，“喵喔喵喔”地叫唤。听到叫声，我就会失去抵抗力，放它们进厨房互动一会儿。喵星人一唱一和，在地上打滚作秀，将头往我脚上蹭。捏捏它们的鼻子，摸摸它们的头，心里常涌现出一种人间烟火味样的治愈感。

流浪猫彼此是如何传递接头暗号的，我不得而知。但阳台上呼朋引伴的越来越多，让我和夫人有点应接不暇却是事实。有的拖儿带女，一茬又一茬，子子孙孙像赖上了我们。

听不少人说，猫咪是最不容易和陌生人亲近的动物之一，对人有极高的戒备心。要和它们建立起深厚的感情，需要时间和空间磨合。但阳台上这群猫咪似乎例外，一点都不认生，年复一年，像铁了心要跟定我们。只要真心释放对它们的善意，防线也如窗户纸一样柔软。

下班回家时，见六只猫咪全在阳台上打坐，悬在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雨还在固执地下着，我从家里再翻出一只大纸箱，用塑料布把露天的一面封严实，再将原来的纸箱垫上干净纸板，放在窗台下，为它们提供一个衣食无虑、遮风避雨的地方。

【作者简介】

侯为标，四川省作协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德阳市作协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红岩》《佛山文艺》《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文化报》《羊城晚报》《香港文汇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