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肖三:丢失的鸡蛋

封面新闻 2020-11-03 12:56 44445

文/肖三

我小时候很调皮捣蛋,挨了很多次打。父母体弱,劳动力差,挣不了多少工分,领回家里的大部分是粗粮,勉强能填饱肚子。我很羡慕邻居五婶的女儿香香,有香喷喷的小米粥喝,过生日还有一个煮鸡蛋。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在香香家玩“藏猫猫”游戏。我钻进灶房,晃见一堆柴火,一个猫腰就钻了进去。一只老母鸡被我的突然造访所惊吓,窜出了生蛋的窝。昏暗中,我发现窝里有一个白生生的鸡蛋,一摸,热乎乎的。我把鸡蛋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了好久,实在舍不得放下。

如果把鸡蛋悄悄揣在衣兜里,趁玩伴没发现我。偷偷钻出鸡窝,溜回家里,把鸡蛋放在米缸里,晚上母亲做饭时,在米缸舀米的时候就会发现,然后煮上了,尝尝鸡蛋的滋味,那该多好啊。

尽管爱不释手,可我不敢拿,把鸡蛋悄悄放回了鸡窝。然后,我和小伙伴们继续玩耍。没成想,还没等到吃夜饭的时候,五婶就带着香香找来了,我挨了一顿最惨痛的皮肉之苦。

傍晚,火红的太阳像一个悬在西山天空的警钟,一大片晚霞燃烧着天空,血红的颜色像土灶里轰轰燃烧着的柴火。父母扛着锄头从田边归来,刚想坐在土坝子里休息,五婶带着香香找上门来,说我偷了她家的鸡蛋。

我正趴在桌上做作业,母亲气急败坏地把我从桌上扯下来,问我是不是偷了五婶家的鸡蛋。我两手背在身后,腰杆挺直,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香香说,就是他钻进的鸡窝。

你还不老实,别人看见你钻进鸡窝偷的。

母亲顺手拿起一块篾片,抽打着我的手板心。说,偷没偷,拿没拿?

我倔强着,不承认,冲母亲吼道:“没有就是没有!”我的倔强兴许惹怒了母亲,抽打越发猛烈,不单是手心,背上,肩上,腿上,一阵一阵地抽打着。我的倔强,让抽打的篾片断裂,浑身被抽打的部位甚至不觉得痛,而是短暂的麻木。

我坚持这么说,五婶没办法,只有大呼小叫地骂街,我们那里叫“淘浮水龙”。惹得一家人做什么事情都没心情。

夜深了,我趴在床头。浑身被篾片抽打过的地方疼得我无法入睡,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万籁俱静,透过窗户看见满天的星辰眨着眼睛,我甚至可以听见泪水滴在枕头上的声音。

母亲半夜起来,点着煤油灯来看我,轻轻牵起我的内衣。我听见母亲轻声的叹息声,叹息声里掩藏着可伶,可恨,甚至责备。也许我不知道,我只感觉一颗滚烫的泪水滴在我的背上,我差点哭出声来。

第二天天不亮,母亲拉着我到五婶家赔了不是,说愿意花五毛钱,作为丢失鸡蛋的赔偿。五婶不干,不要钱,只要那只鸡蛋。母亲没有办法,只好拉着我,沉着脸回到家里。

后来,母亲到别人家里买了一只鸡蛋作为赔偿。但此事还没完,五婶逢人就说我偷她家的鸡蛋。

第三天晚上,我们一家吃完饭,我正在煤油灯下做作业。五叔、五婶拉着香香推开我家的门,五叔满脸堆笑地对着母亲说:“实在对不起,那只鸡蛋找到了,它滚到柴草一边去了,五婶去捡鸡蛋时没发现。让三娃子白白挨了一顿打,我们全家道歉。这是那只鸡蛋。”五叔说着就要下跪,被我父母劝住了。

五叔五婶一走,母亲抱着我,泪水从眼角哗哗地流下,哽咽着说:“三娃儿,母亲错怪你了。”

“妈,我不怪你。那只鸡蛋拿去卖了吧。”我从母亲怀里探出头,为母亲擦拭脸上的泪水。

母亲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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