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思林：脑袋中长出的小苗

文/思林

植物也可以不依赖土壤长大，这个伴随我很多年的神话，一直盘踞在我的小脑袋中，任凭时过境迁，拔也拔不掉。

一条弯弯曲曲排列的房屋，远远望去像一条细细的纽带，柔和地系在山脚上。老家的房子坐落在山脚下，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勤劳朴实，常年以农耕为主。加之中江这个地方日月相照、雨水充沛，种在地里的花生，到了农历九月就是硕果累累。

那年，我家耕种有半亩地的花生。收获时节，爸爸特意从成都赶回来先把田里的稻谷收割了，然后和妈妈一起收地里的花生。

在高空的蓝天下，微风翻动着这些发黄的叶子，唰唰地释放着收获的喜悦。正午，田圃间，大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只留下花生藤嘶嘶的声响，蝴蝶们围着花翩翩飞舞，我围着花生东奔西窜。

两只蝴蝶飞戏着闪过妈妈的脸颊，她的手继续把地里的花生提起来，土落果起，密密实实的一大串，生的熟的，老的嫩的大的小的，两个人儿的三个人儿的，全都囊括在其中。

午饭过后，忙碌的氛围愈来愈烈，因为不管是家里的耋髦老人，还是童年无知的黄毛小子，都会参与到这个紧张的收获中。

爸爸和妈妈负责拔起地里的花生，堆成几座小山丘。这些花生犹如脱了蚌壳的珍珠般——其实也没有珍珠那般透亮，但我还是把它比做珍珠——裸露于阳光下，泥土上。婆婆和我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认真地将一颗颗花生摘下来。

我最喜欢吃刚从泥里拔出来的新鲜花生，便一边摘，一边用泥乎乎的小手囫囵地往嘴里塞。每当这时候，奶奶总会劝我不要吃、不要吃，等洗干净后再吃。

说也奇怪，奶奶越是努力劝阻，越是增加了我贪吃的欲望。时不时地，我还会吃到已经发芽的花生。我的牙齿，和着泥土，和着青芽，切切发响。奶奶见劝阻不管用，也就随我了。

直到晚上，天空那些忙碌的云飘走了，月亮慢慢陷入云围里，房顶的炊烟直生生地进入天空，窗口的萤火虫闪闪发亮，妈妈才悄悄地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秘密：如果不小心吃到发了芽的花生，种子就会在肚子里慢慢长大，从脑袋上冒出来，开花结果……

妈妈讲话时的一本正经，让我没有理由选择不去相信她的话。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拖着长长的声音问妈妈，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下午吃的那些发了芽的花生不从脑袋上冒出来、开花结果？

那就必须多吃饭，用饭把发了芽的花生给盖住，让它在肚子里永远不能冒出来！听了妈妈这话，我的心像储存着悲哀似的，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种子从脑袋里冒出来，晚饭时，我狠狠地一口气吃下了两碗干饭，吃得两眼发愣，嘴里全品不到饭菜的香味，只留下米饭与肠胃相互抵触的难受。我默默发誓，这辈子打死也不吃发了芽的花生啦！

前些天，有一个小朋友一本正经地问我：如果吃了发芽的种子，头上真的会开花结果吗？

【作者简介】

思林，本名胡玲梅，四川德阳人。四川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校园文艺联合会监事会副主席。作品散见诸报刊杂志，出版诗集《晨曦中的花园》、散文集《生如夏花》，荣获由中国作协所属报刊社、四川省委宣传部等主办的主题征文一等奖及其他文学奖项多次。荣获四川省教育厅等单位颁发的“优秀作文指导教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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