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张浩明：春熙路上的书店

文/张浩明

成都春熙路曾有4家书店，家家各具特色。

先说第一家。从中山先生铜像下的花园出来，往左拐不到10步，就是成都古籍书店，也称估旧书店。书店是一幢青砖砌成的两层楼房，店面不大却有特色。店堂外的两个橱窗内摆有几套古本的线装书，名字搞不懂也记不清了，还有字帖，字很大，纸质发黄，年辰好像很久远了。

店内一排排高大的书柜内，摆有不少旧书，内容杂多，琳琅满目。这些书都是竖排版，繁体字，也称正体字，展卷阅读从右边开始。一柜台内摆有法国作家左拉的名著《娜拉》，砖头那样厚。我取出翻翻，竖排版字又小，读不大懂，又放回去了。记得还有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的名著《玩偶家庭》，翻翻，一看是剧本，不喜欢，又放回去了。

书柜内的旧书，还有鲁迅、茅盾、巴金等新文学大师的作品，以及西方主要是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的重要名著。这些书新旧成色不同，有不少是民国时出的，纸质较差，装祯也不如后来出的好。

还有一个书柜，大多放置的是线装书，厚薄各异，版本不同，内容皆为古典诗词，唐宋的，也有元人散曲和杂剧，如《西厢记》《汉宫秋》《梧桐雨》，还有几册字印得特大的《古文观止》。

书店二楼旧书更多、更丰富，有不少古籍，还有孤本善本，内容更艰深古奥，一般读者是不能上去的，据说只提供给学者教授级查验借阅，要上去须有单位证明。上二楼的人大多戴眼镜，中山装别着老式钢笔，一副皱眉头的沉思状，觉得他们学问好大，不由肃然起敬。

1976年后，这家书店的背后形成一个民间交易市场，以书换书，以物换书，互通有无，很是热闹。50斤粮票加10斤肉票，可换一套四本全的《基督山恩仇记》，一本民国出的精装《石头记》，可换普希金、雨果、托尔斯泰的几本名著。后来，这场面因阻塞交通、影响市容，被先驱散后取缔了。

现在谈第二家、第三家书店。

春熙路上这家新华书店，在人民南路新华书店未建成前，可说是当时成都最大的新华书店。店堂方方正正，宽大而高敞，店内柜台沿墙连成一片，读物按柜台分类。有文艺小说，政宣读物，体育类读物，美术画册，医药类读物，还有供工人专读的车工钳工工艺学，油漆电镀工艺学等。我曾在体育类柜台边读到《中国十名优秀足球运动员》，知道了张宏根史万春张俊秀丛者余这些前辈足球大腕。

书店生意最好的，是卖宣传画的柜台。宣传画花花绿绿十分喜庆，店内墙上空间吊有不少。令人映象最深的，是一幅“我们热爱和平”，画面上一对男女儿童抱着雪白的鸽子。这幅画最为行销，我家住的院落，家家都贴有一张。

与新华书店墙挨墙的是外文书店，店堂小了一半，但干净整洁，来买书看书的人很少，店内有时清静得出奇。进店的男男女女大多着干部服，戴金边眼镜，保养很好，一般不搭理人。

我曾进去过一次，见硕大的书柜上摆有马恩列斯精装的大部头选集文集全集，识别这些书主要看书脊上的几个大胡子头像，那洋文如蝌蚪蚂蚁，我辈小儿哪懂！站了一下自觉气短，又看身旁几个翻书的人神色肃然，即匆匆逃离，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

往前走过街，走到锦华馆和春熙路相连的地方，还有一家专卖少儿读物的书店，还卖小学课本。书店规模不大，却极有人气，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来逛。店堂中央置有一张大桌子，不规则地摆放着儿童读物，有《神笔马良》《渔夫和金鱼》《牧童和黄鹤》的童话和民间故事的选本。还有儿童喜欢的画，什么猫猫狗狗金鱼白鹤燕子什么的……

我爱在这儿看书，却无钱购回一本。有时看书看得忘记了吃饭时间，弄得父亲跑来找我，一见就两耳光，打得我还不敢哭。

这书店是我梦升起的地方，不知是哪一天，我便有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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