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军王全英：长征中带路“清窝子” 爬雪山冻掉脚趾

封面新闻记者  陈静 刘柯辰 视频记者 陈映竹

2020年7月20日，在成都都江堰一处干休所内，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正安详地坐在沙发上。

这位老人，正是当年的流落红军王全英。尽管今年已经99岁高龄，但除了耳朵不太好使之外，她的身体还很硬朗，每天还能做点针线活，手工缝制蒲团。

一本“流落红军证明书”，无声地记录了王全英生命中那一段难忘而又辛酸的经历。所谓的“流落红军”，指的是在军队行进过程中，因为伤病等种种原因，被迫脱离部队的红军。

王全英女红军

王全英小名叫“桂香”，藏族，1921年出生在四川金川县安宁乡，“王全英”是解放后取的名字。王全英的童年是不堪回首的，一岁多时，父母相继离世，哥哥姐姐也小，无人照料之下，她只能投靠舅舅。舅舅把王全英养到五岁，就把她送给别人当奴隶，放牛、放马。年幼的王全英受不了这样牛马不如的生活，辗转几年，后又被介绍到当地一户刘姓人家，帮忙放牛、放羊、推磨等。当时，王全英生活辛苦，没日没夜地为主人家里劳作，到如今，王全英老人仍然对那段悲苦的岁月记忆犹新，“天天就在河边上的磨房里推磨，晚上，看到红军举着火把，亮起的光亮，我就跟了过去。”

1935年，红军长征到了金川。“刚开始我们都躲着红军，但是红军里面的女干部经常叫我们开会，给我们说红军是好人，是为穷人服务的，专门打坏人。”14岁的王全英在听了红军的宣传之后，毅然决定参加红军。当年6月，王全英成为了少先队员。 “红军给我发钱，我和他们一起活动，一起吃饭，一个多月后他们给我们发了衣服帽子等。”

在部队，王全英的主要任务是带路，到处去“清窝子”（即当时地富藏东西的地方）、找地富。“我们找到了很多钱、粮、衣服、布等，还抓了一些坏蛋，取得了很大成绩。”除此之外，王全英等人还有护理伤病员、担水的任务。

在金川转战数月后，王全英随着红军出发，继续征途。经过两个多月的翻山越岭，途径抚边、打箭炉（今康定）、小金、巴地、巴旺一带，1936年3月初，王全英到了丹巴县，遭遇国民党24军的围攻，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王全英还记得，当时的战斗有多么惨烈。“国民党打死打伤我们很多人，我当时的任务是护理伤员，子弹一个接一个从耳边飞过去，但没把我打死，连长还说我命大。”

封面新闻记者看望王全英女红军（右一）

这场战斗，把包括王全英在内的很多红军打离了大部队。“当时国民党24军把丹巴索桥砍断了，所有红军都过不了河，开始撤退，转移到大桑地区。大桑地区的丹巴河上没有桥，红军自己搭了一根独木桥，伤病员和我们这些小红军都过不了独木桥，都各走各的，从此我就掉队了，离开了红军。”

掉队后，王全英不敢回家。“回家是要被杀头的。本来我在那里也没有家，哥哥姐姐都各管各的，我是帮人干活的，舅舅也跟着红军走了，我一直打听都没有音信。”于是王全英只好经过巴地、巴旺，走到卡撤沟一带。“我在卡撤沟碰到安宁的熟人，他们带我翻过空口山，走小金，翻过巴朗山、牛头山。”流亡途中，王全英与几个同伴一起，翻越雪山，没有鞋穿的她，踩着深深的积雪，靠挖野草生活，她的一只脚趾被大雪冻坏，从此她的左脚只有四只脚趾。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全英流落到汶川县三江乡，此时已经是5月份，从王全英参加红军到掉队后又流落三江，一共一年时间。这时，王全英已经15岁了。

在三江乡，知道王全英红军身份的人不多。经人介绍，王全英嫁给了照壁村的刘富光，从此隐姓埋名，在村里生活。

婚后，王全英过着家庭妇女的生活，生育了5名子女，但当时生活条件差，缺医少药，最终只活下来了两个女儿。据大女儿刘桂华回忆，母亲在家庭中，对她们两个女儿的教育中，与村里其他家庭不同，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生活非常艰苦，许多家里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早早就不读书，回到家里帮忙干活，或者早早嫁人。但是，王全英一直非常支持两个女儿读书，没有钱了，王全英就在山上种地，种菜，把买了的钱拿给两个女儿读书。刘桂华说，“所以母亲那种艰苦耐劳的精神也感染了我，让我在学校发奋读书，后来，我也成功考上了大学。”刘桂华毕业后在汶川县人大工作，直至退休。二女儿刘桂芳也通过读书，考上中专，成为了一名医生。

王全英女红军（左三）和家人在一起

王全英的重孙金冠希正在读初中，在读书时，每当读到课本上的红军长征故事，都会想起祖婆，“因为祖婆是老红军，我从小就对红军事迹耳濡目染。我妈妈和婆婆都是党员，我对红军也有一种敬仰之情。”

在生活中，王全英也经常向后辈，讲起她参加红军的经历，后辈们也以这种精神中沐浴成长，在潜移默化之中，学习和传承了红军精神，她的后代里有大学教授，有政府中的党员干部，在各自领域做着贡献，每年过年，众多的子孙都会从北京、成都、阿坝县、汶川等地，赶回都江堰，与老人一起过节。每次，在节日之中，王全英和他们讲起伟大的长征，让这份精神也更加蔓延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