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杨春彦：过铁索桥记

文/杨春彦

那年，我从村小转到公社中心小学。周末，舅舅约我到一户远房亲戚家耍，说是要带我到他们家的花果山去吃水果，水果是吃了，却没能当天返回。

第二天早晨，我要赶回学校上课，舅舅却说他有事耽搁，叫我一个人先走。我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于是一个人孤伶伶地走在去学校的乡村小路上。快要接近铁索桥时，前面出现了两个年龄同我一般大小的女生。

我有些眼熟，觉得她们好像是我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同学。我放慢脚步，想让她们先过桥，因为我心中还一直慑于几年前那次过桥时的恐惧。她们仿佛看穿了我的窘迫，我慢走，她们也慢走；我快走，她们也快走。

她们走到桥头后，就不再走了。待我接近她们时，我对她们说，你们先过。她们说，你是男生，你先过。我看到她们脸上掠过一丝怪怪的笑。我推让不过，只好颤颤巍巍地，一步一顾盼地走在长长窄窄的铁索桥上。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透过铁索桥面的缝隙，能够清晰地望见高高的铁索桥下，不同距离间杂乱无章的青冈石和清澈得让人立刻渗出鸡皮疙瘩的河水。

我艰难地走到铁索桥中间段时，感觉下坠到了弧形的底部。这时，摆幅更大了。我伸手抓住桥上的一根铁索，一步一步向河对岸挪动。我用眼睛的余光瞟见了两个女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们几个箭步跨上了铁索桥。

我赶紧对她们说，你们不要晃动，我害怕！她们仿佛没听见似的，我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了恶作剧的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分站在桥面的左右，双手抓住铁索，两只脚叉开，左右上下使劲地压迫桥面。

桥面开始剧烈地左右上下颠簸起来，我很快知道了她们的意图——往大了说，她们是要将我颠出桥外，甩入河中，让我的生命从此如星般殒落；往小了说，她们是想让我出洋相，然后等着看我的笑话，把她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但那一刻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也没时间揣度她们的心思。我迅捷地用双手握紧铁索，对身边和眼前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因为我深知一不小心的后果，深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

我闭着眼睛，两耳不时听到她们夸张刺耳的笑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桥面停止了摆动，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不见了她们的踪影。我想她们一定是尽兴无趣后才悻然离去的。

后来，我打听到其中一个女生的姓名中有一个“琼”字。之后，与她们再无丝毫的交集和瓜葛。事隔多年，我常常在寂廖的夜晚想起她们少年不知愁滋味、无拘无束灿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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