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王斌：夹马牙

文/王斌

夹马牙，就是用铁钳把小猪嘴筒里两边的马牙（獠牙）夹去，这样，小猪才能更好地吃猪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只小猪从市上被买回家，放入猪圈，夹马牙是断断少不了的。

那时，我们生产队有个劁猪匠叫徐福太。除了劁公猪，全生产队给小猪夹马牙这活，徐福太也一并给收拾了。哪家在猪市上买了小猪，就先到代销店买一包8分钱的经济烟或打一斤酒，再到徐福太家，请他帮忙给小猪夹马牙。

第二天一早，徐福太挎着装有铁钳和麻绳的黄挎包，早早上门来了。进了门，也不多说，在瓷盆里洗了手，就翻进猪圈夹马牙去了。听猪圈里的小猪“嗷嗷嗷”叫几声，那马牙就被夹下来了。

我母亲也有一次夹马牙的经历。

1987年3月初的一天，母亲在老家草坝镇邻近的洪雅县罗坝镇买回一只十一二斤重的黑色克山猪。小猪买回家，第二天一早，母亲到代销店买了一包经济烟，到徐福太家，请他给小猪夹马牙。

母亲到了徐福太家，“他徐伯，他徐伯，”站在大门外接连叫了好几声，可屋里却没有人答应。推门进去，只见徐福太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的妻子翠兰埋头在灶屋里做早饭。

母亲向翠兰说明来意，问徐福太是咋回事。“咋回事，昨天晚上喝醉了酒，现在还在床上挺尸呢。”翠火上来了，冲母亲不满地说，“还不晓得好久才睡醒呢！”

“离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母亲曾见过徐福太给小猪夹马牙，她认为这事也不太难，决定自己给小猪夹马牙。

回到家里，母亲准备好铁钳和麻绳。学着徐福太，进了猪圈，先在小猪的两只前腿窝下抠痒，乘着小猪伸展四腿躺下时，拿麻绳把小猪的两只前腿和两只后腿都捆绑住，再一条腿压在小猪身上，一手掰开小猪嘴筒，一手拿过铁钳准备夹马牙。

哪知，母亲才拿过铁钳，那只小猪也许是见到大事不妙，竟拼命地挣扎起来，一下就把捆绑它四条腿的麻绳挣脱了，绕着猪圈跑起圈来。母亲张开双手，迎面去拦它，被发狂的小猪一撞，坐了个屁股蹲。

“老三，老三！”母亲扶着猪圈壁站起来，顾不上裤子上糊的猪粪，赶紧大声叫我：“猪跑了，快点来！”

在我的帮助下，小猪被按倒，母亲重新给它捆绑上麻绳。母亲一只手掰开小猪嘴筒，另一只手拿铁钳，找准位置，一下又一下，两个黑乎乎、又尖又长的马牙终于被夹了下来。

夹了马牙的小猪当天只能吃碎米子熬的稀饭。翻出猪圈，母亲又钻进灶屋里忙活开了。但我看得出来，母亲是开心的。在往铁锅里舀水时，她一直哼唱着电影《李双双》里的歌曲：“小扁担三尺三，姐妹挑上不换肩。咳哎嗬咳哟，你看那大雁咳上青天，咳哎嗬咳哟-……”

一只通身碧绿的大蚂蚱不知从哪里跳进灶屋里，跳上了灶台。母亲用水瓢托起蚂蚱，轻轻地把它放回地面。她那张喜悦的脸，被灶口跳动的火光映得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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