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箐的陌生来客：象群进村 新楼房成半数村民的“临时安置点”

封面新闻记者 刘虎 廖秀 苏定伟

大象要来了。

消息传遍了距昆明城区不到100公里的老光箐村，6月2日傍晚，一群向北行进的“断鼻家族”从山林缓步走出，抵达村庄。

楼上，近50名村民躲进村里最新的那栋楼，怯怯地趴在三楼阳台上，激动而不安地张望身型庞大的象群。有人举着手机拍下短视频，却只敢窃窃私语，生怕惊扰这群村里的陌生来客。

楼下，象群依然保持着母系社会的结构，母象领头在前，三头大象将一头小象夹在中间，鼻子时而触碰在一起，穿过操场、碾过泥地、偷吃玉米。

敦厚，庄重，亲密。这是许多村民生平第一次见到大象。

象来，平日安静的山村涌上一层密密的躁动。象去，山隘深处依然回荡着几声长鸣。

在漫长的迁徙途中，这群古老而温和的生物，没有伤害一个人类。此时，距离从故土西双版纳“出走”，已过一年零三个月。何以为家？依然没人能给出答案。

访客进村

60岁的村民王琴第一次离象那么近。从前，大象在电视里，在手机上，很近，也很远。

老光箐村位于玉溪红塔区北，与昆明晋宁区双河乡一山之隔，常住人口近百人，是大象北进线路上“光临”的为数不多的村庄之一。

大象途径老光箐村

王琴的新房子在村北端，三层楼，是村里最高的建筑物。大象来的时候，村上提前组织村民防范，三楼的大平台成了邻居们的“临时安置点”，近50人在这里看着大象进村、出村。

老光箐村的“临时安置点”

“哎哟，人可多了，都挤在这里拿出手机录视频，看稀奇咧。”4日下午5点，王琴正招呼着安窗帘的工人，说起大象，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这座漂亮大气的新房子，还没正式入住就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她觉得“挺有面儿”。

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在她印象中，活了60多岁，大象组团进村“观光旅游”，还是头一遭。

“以前就在电视上看过大象，哪能这么近看到这么多大象啊。”王琴说，大象在村庄逗留了仅半小时，村民们只敢窃窃私语，生怕惊扰了象群。“我们悄悄在看它们，它们有注意到楼上的我们吗？”

对于大象进村可能带来的危险和对庄稼的破坏，朴实的王琴并未多想，她盼着大象经过，但若绕道而行，在她看来，也是“运气”。

大象走了，山头上的玉米地没能把它们留下来。看着眼前采访自己的陌生人，王琴挥手送别，一如大象进村，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沿途还有大象吃剩下的诱导食物

掉头南迁

6月2日晚上9点左右，象群穿过农田，越过山林，沿着山路向上走，路过距离老光箐村3公里左右的森林消防检查站。

山路上，零零散散一串杂草，象群经过时，将草踩踏在地上，印下深浅不一的脚步。森林消防检查站站门也凹下去了一块，值班村民阿龙称，当晚象群经过时，或许试图将门撞开，留下凹痕。

阿龙回忆，当时村支书提前两天通知，大象可能会来到村里，让大家暂时不要外出，于是他没有到检查站上班。象群经过后的第二天，才发现站门被损坏。

当晚，大象来到老光箐村过后，逗留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离开村庄往双河乡核桃园行进。

“64岁了，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大象！一头都没有。”阿龙感慨。

象群持续北移。3日下午，村民们在双河乡料草坝村和老江河村之间发现象群，同时，多名工作人员将玉米、秸秆和水放置在沿途小路上，通过围堵加食诱的方法，引导象群方向。

当晚7点40左右，15头大象摇摆着鼻子，从山坳里走出，掉头向南，沿着宝夕公路向夕阳乡走去。这是它们从西双版纳“出走”以来，首次向南掉头。

4日，记者在现场看到，前两日双河乡石槽河设置的卡点已经拆除。新的卡点设置在料草坝，距离石槽河南边6公里左右。

现场人士称，象群沿着宝夕公路继续南行，早上9点左右，到达法古甸附近。法古甸离玉溪辖区不超过5公里。“如果继续往南、西北、西南方向行走，将很快离开昆明辖区，进入玉溪境内。”

5日，象群先行向西南再转向西北迁移12.1公里，由双河乡进入夕阳乡活动，这是它们来到昆明辖区的第4天。

何以为家

“断鼻家族”此行终点在哪儿？没有人能做出解答。

“昆明动物园有现成的大象馆，将这15头大象直接引进去啊！”有网友认为，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大象再也不用长途跋涉找新家，还可还可以增加动物园的名气，因为15头大象早已成为“网红”，可以带动全民观赏的热情。

对此，昆明动物园表示不大可能接纳 “断鼻家族”，园区目前的场地太小。再者，如何将这个家族引诱到动物园内，也是个难题。

有网友在自媒体上给出了一个自己的“可行性意见”，他设想在昆明呈贡新区红山尖山一带，为象群安个新家。

昆明呈贡新区广电苑对面，红山一片，山头一直延续到云大南门的尖山，除了尖山山势略高，其他都是缓坡山头，森林覆盖率高。将野象群收到这一片圈养，趁机启动早期讨论过的新昆明动物园选址，作为昆明旅游新名片，昆明城GDP看看能不能养的起这一大家子。

“现在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云南野象群500公里长途北迁，把它们就地留在昆明百年难遇。配合生物多样性大会，带动昆明旅游和新区形象，千载难逢，时间紧迫，当机立断。”这名网友还画出了“新家”的具体位置。

一直监测象群“北迁”轨迹的云南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教授、云南大学亚洲象研究中心负责人陈明勇表示，在昆明这样的大城市附近，为15头大象安新家显示不合适，昆明附近缺乏大象喜欢的植物，而靠近大城市，安全就是一个大问题。

是“出逃”还是“ 迷路”？陈明勇表示，此次15头亚洲象远距离“北迁”的确切原因，还需进一步研究。

千年前，亚洲象居于长江中下游沿海平原，后迁至云南。而今， “断鼻家族” 进入人类现代文明领地，在人群的围观与惊讶中，走向未知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