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牟丹:那个女子

封面新闻 2021-04-27 16:14 43260

文/牟丹

我爱钓鱼,尤其喜欢在湖泊、水库、江河里钓野生鱼,哪怕一天一条钓不到也不以为意。我喜爱野钓寂静的感觉,所以方圆几百公里内的大大小小湖泊、水库,我几乎跑遍了。

在钓鱼的过程中,除鱼水情外,也会有不少其他情趣。那次邂逅了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年轻女子,至今记得。

几年前,我在鲁班湖一个僻静的小半岛上和两个朋友一起钓鱼,季夏的湖畔熯天炽地,殊无聊赖时,身后走来一个20多岁的女子。她穿着朴素,一眼就知道经常操持家务农活,身材苗条结实,眼睛水灵,扎个简单的马尾辫。

她静静地站在旁边看我们钓鱼。我们也没在意什么,过路人驻足小观都习以为常了。过了好一阵子,她还没离开,也不说一句话,静静地站在那里。这让我有点不自在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你家就在这儿附近吗?”

她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嗯,可能我说小声了吧。于是,我提高了点嗓门,又问了一遍。她还是充耳不闻。我纳闷地望着她,她好像注意到我在看她,转过脸来对我莞尔一笑。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视着不远处的湖边,然后不停地挥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喊声。顺着她挥手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湖边玩耍,孩子似乎听到了她的警示,离开了湖边。

我这才惊讶地明白,她是一个聋哑人。我想,她应该不知道母爱这个词吧,也没人能教她母爱要怎么做,但她的行为诠释了母爱是不需要任何人身教言传的,它是自然而然从内心深处本能表现出来的。

我们开始慢慢地用手势交流起来。我不懂手语,交流就在尝试、失败、再接再厉中进行。她拿起树枝,在地上慢慢写了“黄仁虎”,然后指指自己。字迹歪歪斜斜,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随时会跌倒似的。噫,她居然能写出自己的名字。

不远处的土坡上树林猗郁,几间小青瓦房隐隐传来小娃娃的哭闹声。我对她指指小青瓦又指指手机上的时间,她明白我的意思了。这时,好友老罗说,他只带了帐篷忘带睡袋了。老罗对她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又指了指空空的帐篷内,她看后点点头,朝小青瓦房走去。

傍晚,她来了,怀里抱着崭新的被子,红绸缎的面子,洁白的被套,让我想起儿时乡下老家的被子。我们对老罗开玩笑说,她把结婚的被套都拿给他用了。大家都笑起来,她也笑,虽然她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但看到我们开心地笑,她也开心地笑。

夜晚的湖边很幽静,树林里时而有一两声野鸡和不知名的鸟叫声。仰望银河,繁星棋布,凉风习习,昏然入睡。

早晨,她揣着鸡蛋送给我们,她把我们当朋友了。钓鱼的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间,绚丽的晚霞烧红了天边的云朵。我们开始收拾东西,联系接我们的渔船。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船来了,我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船上搬,她也帮着搬。船开动的时候,我们向她挥手道别,她也向我们挥手。

船渐渐地远离湖边,但我依然能隐约看到她还伫立在那儿。就在完全看不到她时,一个光亮点在她伫立的地方烫破了黑夜的幕帷,晃动着朝小青瓦房走去。

她是不幸的,聆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美妙的音乐,悦耳的歌声,人们的欢声笑语,也不能与人进行语言的交流,衷肠的倾诉,尽情的歌唱。

她也许是幸福的,少了世间的嘈杂,无丝竹之乱耳。在她看来,世界本身就是一片静谧。人人都是一样的,她不觉得,也不知道自己比别人少了什么。就像歌词里唱的: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我经历过一次车祸,如果当时要靠轮椅来度过一生的话,我最大的梦想肯定是能像现在一样自由散步,激情奔跑。人生的幸福目标到底想要达到哪种境界才算满意?也许只有从个人信仰中去找寻了。

这几年,我们没去那个小半岛钓鱼,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相信她过得好吧,因为身边的朋友都过得很好,她也是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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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1

  • 事大街空 2021-05-24

    [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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