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至牧歌

作者：石瑛

1  桑树在三月爱我
 
桑树在三月爱我。乐至

我有你屋顶奔跑的胭脂马，生凉风的蹄子

蹄窝里，一朵雨云

在写信。写的是“雨水。清明。谷雨”
 
向收纳钟磬的瓦瓮倾到银币

向乌鸫鸟声音里

要精妙纺锤。当春天再次编制岷山的景深

桃花灼灼如望眼

一个至深的怀抱向我们敞开——
 
群山如佛塔，星芒在头顶

发一生的光芒

培江和沱江每天都是新的。而一棵桑树

从布谷鸟的唱词里

把它青绿的手臂搭在我肩膀
 
2  陈毅纪念馆
 
在乐至我有爱他的心

宽阔如海。旷世的将军骑白马

云端下来，星星在他眼里闪耀暖暖的爱意

一朵木棉花从出生起就一直陪着他
 
吹奏油画的风也为他吹走

征衣上的风雪，他信仰的星火从没熄灭

指点江山的身影

清晰如昨。窗外的河谷和冈岭，把浓密的

树影投注给他。而他的名字振聋发聩

在历史和时间里被永忆

成为一种象征。
 
五月。满山叠翠，乐至荡开一幅精妙的蜀锦

我看见：凯旋而归的陈毅驾驭铜马车

奔跑在开满苜蓿的田野
 
3  乐至之夏
 
七月。乐至的山野跑动新鲜的花朵

颜色精绝，姿态有飞天之美

又延续蜀地古老的刺绣术

视线触及它幻觉的中心

仿佛步入梦花园。白鹇鸟把

写意的笔伸进空中，这丹青妙手

轻巧一推

盛世图册上，就长出一片青绿

蝴蝶有时在龙门镇古槐的语境里制造相遇

有时作为芬芳印记

留在立夏出生的孩子的眉心。

蟠龙湖用十万金线，裁制喜服

回澜镇穿着它，回了娘家——

蜜蜂的琴盒打开

流出蜜一样的回声。夜晚有解暑的银河水

为我贡献清凉
 
4  十月写生课
 
谁敲响凤凰山千年古柏上悬挂的铜钟

树冠处，一群凤凰应声而起

翅膀划过苍穹，又远去
 
十月。灯火在水上横波

佛在尘世端坐。山水之间，一座古城承载了

时光的风雨和浩荡

那满山的果实和黑山羊，那么生动，活泼

分明是我人间的亲人
 
远望。培江和沱江两股水流的碰撞

发出狮吼，像缠绕的爱

携手向大海而去。
 
而柳影深处的川中乐至

碑碣，青瓦，雕窗，还是当年摸样
 
一粒米，一粒红枣，一座谷仓都充满

相遇的喜悦感。像我展示

劳动朴素的美学。从一幅五谷画中，我懂得

一颗果子的生育可以无限：是山川。河流。花木

甚至我自己
 
5  冬天的山水贴
 
请赞美白色的火，用炉膛和十二月的积雪

请接住天地的祝福

并从古籍中捻出香料和窗花
 
请摁住云头，空中人素衣洁净

眉头不皱。请学习白鹤，落在山水的乐至。大雪美啊

投注倾城的诗意

请在这诗意下安居乐业。见相爱的人

结善缘。
 
请体察内心，想象赤子

如何赤足在时间里狂奔。不说是一眼万年，说这满城

的白雪白梅，旗帜般待你来
 
请放低身段

平等地凝视，一块古老的砖

它的裂隙那么深，那么远，藏一个城的气象或

山水的史学
 
请仰望。天空那些闪光的星辰

如果翻书，请小些声

不要惊动凤凰湖。湖心岛的那些白鹤。请信任

明日——红日初生的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