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达达的马蹄”成绝响 著名诗人郑愁予去世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据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微信公众号6月15日消息，诗人郑愁予于北京时间2025年6月13日下午4点因心脏衰竭辞世，享年92岁。消息传来，在网上迅速刷屏。

郑愁予本名郑文韬，1933年出生于山东济南，历任《创世纪》诗刊编辑、东海大学外文系讲师及台北艺术大学教授。其诗风浪漫而哀愁，融合中国古典与现代意象，是当代汉语诗歌界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之一。代表作有《错误》《燕人行》《小小的岛》《寂寞的人坐着看花》等，被称为“浪子诗人”。

郑愁予2015年在海南（李少君提供图片）

“我是抗战的儿童”

《错误》名句灵感来自少年记忆

郑愁予诗作多描绘离愁与漂泊之感，笔下常流露对故乡的怀念及对人生无常的体悟。20世纪50年代，郑愁予发表了《错误》，其中一句——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成为经典诗句，广为传诵。

对于《错误》这首出圈的诗作，郑愁予曾说，“不管哪一次关于诗的交流对话，我总会被问到《错误》。”他也曾透露这首诗写作的契机，“这首诗我写了很多年，写的是记忆里漂泊的心酸意向。它有很多版本，16岁我在衡阳出版第一本诗集，就包括了这首诗，当时它的语言不是这个样子，之后为了内容，又创造了新的形式。我是抗战的儿童，‘达达的马蹄’，那是童年逃难时忘不掉的声音。而父亲总在远方，母亲和我们一直等待他这个‘归人’。”

这种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使《错误》最终呈现出举重若轻的艺术效果。在信息爆炸的当代社会，《错误》依然能够引发广泛共鸣，或许正是因为诗中那个“过客”形象，恰如其分地表达了现代人的生存状态——我们都是生命长河中的过客，在相遇与别离之间，体味着永恒的乡愁与存在的孤独。郑愁予用古典诗意的语言，捕捉了这种难以言说的现代性体验。

《郑愁予的诗》

善于将古典资源激活而为现代诗

为汉语诗歌开辟了一条路径

郑愁予晚年虽定居美国，但常返回国内参与诗歌活动。据《诗刊》主编、诗人李少君向封面新闻记者透露，“我本人就参与邀请过他参加诗歌活动三四次。其中有一次是2015年，他在海南获颁“桂冠诗人”。郑先生人非常儒雅，整个人风度翩翩。”

谈到《错误》为何如此受欢迎，知名度和传播度如此之高，李少君说，这跟郑愁予的诗风有很大关系，“既有迷茫的现代性，又散发浓郁的古典韵味，读起来非常耐嚼”。

李少君提到，以郑愁予、余光中、洛夫等为代表的这批诗人，在现代诗创作中，完成了对中国古典诗学的现代转化，为汉语诗歌开辟了一条融合传统与现代的创造性路径。他们所带来的独特的诗歌审美风潮，“影响力一度超越朦胧诗。他们的诗集卖得非常好”。

著有《窥豹录：当代诗的九十九张面孔》等作品的诗评家胡亮，在《新诗谱》中专门论述过郑愁予，“辛弃疾的名句，‘江晚正愁予，山深闻鹧鸪’，精确地预言了郑愁予在生活和写作上的地理学……诗人进则游目大海，退则蹑足高山，其间所为，大海之诗则‘愁予’，高山之诗则‘忘我’，大海之诗则入世，高山之诗则出世也。”

郑愁予去世消息传来后，胡亮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说，“他是一位能与余光中、洛夫、痖弦和商禽相提并论的中国台湾重要诗人。郑愁予的诗歌写作，主要聚焦于山和海这两个题材。而且，在对高山和大海的书写中，他善于将古典资源激活而为现代诗。在我看来，郑愁予在轻盈、深切、独特和无痕化处理方面，可以说超过了古典化时期的余光中。”

《错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