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汤飞:一顿特殊的腊八饭

封面新闻 2019-12-30 16:56 37279

汤飞(绵阳)

腊八节前后,对于寒冷,我不仅身受,而且能够目睹。火堆开始启用,大人们纳鞋垫、织毛衣或聊家常;孩子们写作业,偶尔也烤红薯作为零食,掰开后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记忆中最深刻的腊八节故事,正是发生在暖和的火堆旁。

时已近午,王大妈说:今天是腊月初八,吃点啥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油稀饭。德高望重的曾祖母说。

确实,在老家,腊八节的标配是用腊肉粒儿做的油稀饭,小孩子最好这口,饭量因它而长,光是名字即足以让人口舌生津。一听曾祖母提及,我顿时忍不住咽口水,高声叫好。

奶奶临时起意:不如我们将就这堆火,用砖头支个灶,熬一锅油稀饭。你们不需另起炉灶,为一碗饭费时费力,吃完饭接着烤火。这个好主意得到大家的赞同。勤快的爷爷连忙用旧砖垒起灶头。

王大妈又说:既然如此,地里的萝卜长得正好,我去拔两个,算是搭伙。杨大婆笑道:我家的腊肉已晾出腊味,用一下你家的菜刀,我割一块来下锅。徐大叔不肯落后:姜葱蒜和调料算我的。

话音刚落,曾祖母表示同意:你屋头的辣椒酱颜色鲜、味道好,徐家湾谁人不知。何阿姨说:我家中没啥好东西,不过昨晚刚做了凉拌肉,现成的,我出一盘。

几个长辈分头忙碌。凳子上只剩等着用餐的孩子。望油稀饭而可以止饿,此时,烤红薯显得太过寻常,不愿让它挤占胃的空间。真希望有神仙密施法术,让我们立马吃到香喷喷的油稀饭。

灶头的深口大锅成为我们关注的焦点。水轰隆作响,提醒奶奶该放米了,她不慌不忙:开水不响,响水不开。不久,稻米、萝卜块、肥瘦均匀的腊肉及调料先后入锅,“咕嘟咕嘟”的诱人声音,止不住地冲进耳朵。

奶奶不时揭开锅盖,用勺子搅拌,以免糊锅,香味同样诱人,丝丝涌入鼻孔。孩子们的心里跟猫爪挠似的,急不可耐。何时开饭?答以“快了”。这个快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反正不是现在。

等待令人心焦,油稀饭可没被大火烧焦。它在期待的目光中熟透,未辜负邻居们的食材、奶奶的照管、小孩的苦候。奶奶下令“开饭”,我们欢跃而起,爷爷从厨房取来碗筷,大人用大碗,孩子用小碗。

第一碗饭进呈曾祖母,唯一的小小方桌亦归她使用。大人端着吃,小孩不得端碗之要领,将长条板凳当饭桌。我顾不得烫嘴巴,瞄准腊肉粒下第一筷子,塞进嘴里缓解馋劲,继而默念:等待是值得的,熬煮油稀饭需要时间。

吃滚烫的油稀饭,尝可口的凉拌肉,如此生活非常奢侈——这便是打伙的好处,提高整体伙食水平。徐大叔嫌辣味不够,另添辣椒酱。一群人边吃边聊,说出来的话变得热和了,声量也超过平时,似乎整个徐家湾都感受得到、听得到。

几个孩子比赛吃饭,个个狼吞虎咽,唯恐落后,奶奶高兴地为大家添饭。我觉得这顿饭吃得特别有滋味,多年后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想来,是邻里友爱和睦之情,使那碗饭在脑海里烙下难以忘却的印象,供我回望回味。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拾菜饭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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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1

  • 仙女下凡 2019-12-31

    作者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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