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加驰：素昧平生的香甜

文/李加驰

9月的秋风中，新冠疫情那段也许不值得人留恋的时光里，有一段难忘的防疫故事值得我回味，那蕴含着一缕素昧平生的香甜。

夕阳落尽的时候，人会莫名惆怅，望着树荫下满地斑驳的残影，就会觉得，一天的时光就这般平淡过去了。安静地坐在西南大学杏园出入口的伞篷下，为过往的行人测量体温。在一天的光景里，我从杏园的一角转移到另一角，向素昧平生的行人重复地举起测温枪，完成单调的工作，渐渐觉得自己习惯了这次志愿活动的懒散与辛苦。

在行人稀少的时候，我会偷闲玩会儿手机，将这段时光打发走。在夜色从地平线上涌起来的时候，自己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里，身边充斥的只有寂静。

一个带着志愿者鸭舌帽的女孩，从隔壁楼中冲出来，飞快地向我这里跑来：“同学，你好，麻烦你帮我到杏园F栋下值一下班，好吗？我马上吃个饭就回来。”

我本来想偷下懒，直接给她讲，去吧，反正那里过往的人少。然而转念一想，F栋里的蚊虫应该相较于外面树荫下少得多，我何乐而不为呢？毕竟在这里喂蚊子实在令人恼火，好逸恶劳的我爽快地答应了。

在F栋门口闲逸地玩着手机，心里琢磨着待会儿怎么打发这段无聊的时光。还没有看完一篇论文的时间，那个女孩匆匆跑回来，脸颊绯红，不由得让我怀疑她的晚餐是否简单到只是一个面包。

我顿时有些忸怩不安，想起今天晚上我在食堂里慢慢悠悠磨蹭近一个小时，她的勤勉与负责让我涌起了惭愧的念头。她走上楼梯，诚恳地望着我，左手提起一杯奶茶：“同学，真是辛苦你了。我给你买了一杯奶茶，真的很谢谢你。”

我对陌生人的礼物是有本能性警惕的，更何况还有一种渎职的愧疚。所以坚决推迟了，但她却强塞到我手里，干净而白皙的脸写满了真诚。一种让人莫名怦然心动的感觉，使我不由得握住了这份小礼物。

那一瞬间，我想起4天前我坐在这里时，一位女孩从我身边走过时给我一份好吃的小饼干，3天前穿短裤值班的我收到另一个女孩递来的花露水……

我曾以为在杏园值班的孤旅中，只会让我看见陌不相识的喧哗，却没想到会邂逅那些素昧平生却让人震撼的美，会在途中温暖我灵魂，虽然是平凡的无从下笔的事迹，却仍然想记录下来。

拎着奶茶走出门，到树荫下的伞棚，搭档的志愿者惊讶地看着奶茶。我沉吟片刻，明知道转送别人的礼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还是诚心希望能将这份温暖与幸运，分享给在蚊虫包围中坚守的伙伴，遂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巡逻的部长分发的奶茶。他走到F栋时就顺路回寝室了，一人一份，我的已经喝了，叫我顺便将你那份拿过来。”

她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声说：“真的吗？真的谢谢你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将那份奶茶的照片拍下来，作为素昧平生的香甜，永远定格在我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