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爱(董剑)
我的山村,在那年谷雨中醒来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山中埯瓜点豆的时节
草木们,已在春风中趁势而起,新泥中的种子
纷纷睁开了一双金子般的眼睛
戴眼镜的王秘书说,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每个人都有几位帮扶对象,精准到户
在节气的轮盘转动到谷雨的时候
这座古老的山村,有春风,弥漫在山冈
记得他们在村里住下的的时候
麦田里,每一株朴素、强悍的形体
正在分蘖、拔节,在一些温润而神性的夜晚
那每一片汲水的青苗,仿佛从星辰中酝酿着果酒
就像他们,爬过这里的深沟高坎
将一些新的设想,向小康生活的深处延伸
他们是在那年谷雨来的
当我后来,反复品味这粒湿漉漉的词语
一块记忆中亲切的石头,也要开花
山村里,有这么一支队伍
就像一股风,吹进了这个闭塞的山村
资金来了,修路,改建小学
村里新建了第一座标准化大棚
技术来了,在村居文化服务中心
县里的农科员,每个月都要来讲一次课
直接的结果是,颠覆了中草药传统种植模式
红丹参,何首乌的产量提高了二倍
还有一车车,嫁接的枣枝来了
昔日荒岭中的野枣树,它们的命运
也在春风中被革新,它们接入了脆甜的基因
结出了漫山遍野,高效益的冬枣......
有这么一支队伍,一身尘土两脚泥
他们是村里低保户的家常客
几年来,他们沿着一些渗透着使命的词语出发
从这座山村的,那青山白云绿水间
走进了每一位村民的心窝里
小筐篓编出大世界
她是我的奶奶,八十多岁,身体健朗
多年来,一直驻守在大山深处时光的经纬上
没有人能想到,她在这个年纪
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还有秀莲姑,长胜叔这些低保户
甚至还有几位小脚阿婆也参与其中
村里原先的粮库,成了忙碌的车间
那些沟堑上的茅草,河边的红柳,玉米皮
在他们手中,成了一件件环保实用的小筐篓
订单式的进入了北京,上海......
没有人能想到,在扶贫干部王书记来了之后
只是一次闲谈,她沉睡多年的手艺
又一次被激活了灵魂,并乘着网络的翅膀
飞出了大山的深处
高铁和小山村
即使远远在田野,也能感受到
有一种速度逼仄过我的身体
当一列高铁,在这片厚实的土地上飞驰
故乡,那山体,健硕的肌群也仿佛被收紧
我丝毫不会怀疑在飞速的时代
是一位位科学家、工匠,将工业美学的线条
注入铁水的溶炉,在铁,在时间
坚硬的切面上,他们用火红的烈焰
一次次激活追赶光的梦想
而当乡村振兴的号子携着春风吹遍了沉寂的山寨
我也丝毫不会怀疑,一支支带着使命的队伍
就是一条条钢铁的脊骨
就是一道道笔直的希望
这帮在大海中取火,在山巅上掏井的人
取出了治愈贫穷疾病的药片
他们同样带着呼啸,穿越了时间的意义
野菊之歌
一切仿佛是时空的搬运术
百年老寨,朴实的山民,竟然学会了
在大山深处,以网络的臂膀
拥抱外面的世界
弹指间,十几年剧烈的变化
那是村民安居有定所,那是特色产业有帮扶
那是一技之长有培训,那是新建的村小学,有一面旗帜
在瓦蓝的天空下,诉说一种鲜红的高度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应该值得去歌颂?
一个落后的山寨,退出千年的贫困的序列
这片古老大地涅槃式的巨变
那是山涧,一茬茬,在微风中轻轻点头的野菊花
都再也无法复述的历史
千年山路
这曾是一条属于独轮车的路
多年前,我的爷爷扎好粗布包裹
一人,一车,过青龙涧,雕窝峪,杏花河
常常在县城,卖完山货回来
陪伴他的就是夜晚
那满山锡箔一样的白月光
十年前,爷爷睡在了山上
他也许不会想到有一天,这里的独轮车
会从这条古老的山路上,遁入历史
他走了几年后,这条路被拓宽、抻长
一座座横跨在莽莽青山间的桥粱
抚平了它千年的崎岖
即使在每年大雪封山的时候
一车车红薯,山蘑菇,柿子,油栗
也有着一条抵达县城通坦的路
这条千年山路,后来
有了一个与扶贫有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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