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陈茜: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封面新闻 2020-11-16 14:45 46793

文/陈茜

我从未见过杨花,但我见过梅雨潭的杨花。

从山底爬到山腰,穿过岩石,我第一次见到朱自清笔下的梅雨潭。朱自清先生在《绿》中这样写道:“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据说,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觉得像杨花,格外确切些。轻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更是杨花了。”

我一直想,这潭为何叫梅雨潭,六月梅雨霏霏,这飘飘飞舞的水,就像离人的泪。贺铸曾写道:“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梅雨潭总给我一种离思之感,一缕衣带椅风飘,但看离愁半山腰。梅雨潭不是杨花,漫天飘飘洒洒的是离人泪,梅雨潭就像游子的栖息之所,是一个母亲温暖的怀抱。

站在梅雨潭边上,我的心渐渐湿润起来,渐渐分不清梅雨潭上飘着的是杨花还是雨。

有一场秋雨,一直在某个时空里下着,未曾停歇。现在我恍若还能听见那场雨的声音,就像这梅雨潭的声音,轻柔却让人心痛如绞。

那天是我来大学报名的日子,一整天,都被雨笼罩着。我一直想,那一天是相聚,也是分别。雨是通灵性的,或许她细腻的心思能感受到我的悲伤和其他游子心里无法言说的相同的伤痛。

看着这梅雨潭,很容易想起我的母亲,这一池潭水温柔得像我的母亲。那场秋雨里,她来来回回地穿梭着,这梅雨潭就像她额头上的汗水。

刚入大学时,因为家在四川,离温州很远,我们只好将棉被等打包,用快递寄过来。刚到温州那天,下着雨,东西很多、很杂、很重,像那千吨的巨石一般,重得没法抬。她将伞收起来,我看着那雨丝渐渐地,像个安静的小姑娘,端正地停在她的头发上。她总想着我能少抬一点儿,帮我多分担一些,至少开学后我不用太累。我看着她,觉得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显得真的很劳累。但在我面前,她总是很坚强,从未有过抱怨,我也未曾见她痛苦地流下一滴眼泪。

相聚,在我看来是短暂的、昂贵的。离别总是很快,那几天,她陪着我在温州玩,转眼间,她该回家了。自此后,温州便再无任何一个血亲。我很少见她流泪,每次分别,我看她的眼里是永远流不出的泪水。分别那天,兴许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她的眼睛。从初中开始,我便一次次离她越来越远,这一次是最远的了。雨里的人总是模糊的,可伞下的母亲,我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看见她的眼睛里是我,是晶莹得像梅雨潭的泪水。

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她不懂事、任性的女儿,常常给她带去很多麻烦。但她每次送我离开时,总会说:“不要太节约,多吃饭、多长点肉,要懂得好好照顾好自己。”

“回去吧……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记得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而我,总会忍着眼泪微笑,说一些结巴到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我的悲伤让我不得不决绝地转身,还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自己,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雨里,我独自撑着伞,脑子里的自己不知已经多少次转过头去看他们了。可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勇气,不敢跑回去再说一声:“妈,想你,记得保重身体!”

第一次发现,原来学区大门到寝室的距离是那么远,我只知道前方的路已经看不清楚了,不知道眼眶里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没曾想,看到梅雨潭后,竟是这样的感觉。这梅雨潭的绿,哪里像朱自清先生笔下那么美,那么诗意啊!这梅雨潭上洒下来的、更多的不是愁吗?这离愁像那梅雨潭上飞洒着的水滴,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相比于梅雨潭,雷响潭、龙须潭就是一首慷慨激昂的交响曲了。但我一直想,为何梅雨潭的水会给人这样的澄澈感、依恋感?我拾级而上,想知道这水的源头在哪里。

朱自清先生也曾爬上去过吧,那里别有一番景致。雷响潭的水是天青色的,潭底的小石子如那清澈的水一般洁净,不知这里的水是否流进了梅雨潭,就像那摸不着的感情一样澄澈,隆隆响着的,是游子心里难以表达的沉重的思念。龙须潭的景象,更给人一种牵扯之感,用从山顶落下来的银线连接了两处亲人的思念。

或许,梅雨潭飘飞的水滴,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作者简介】

陈茜,四川盐源县人,现就读于温州大学人文学院。喜欢写作,有多篇散文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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