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陈春海：平凡最美

文/陈春海

一个秋日将尽的清晨，空中飘着细雨，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早早来到学校，又看见那个非常熟悉的瘦小身影，他一只手推着一个垃圾桶，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丝编制的蛇皮口袋，在雨幕中缓缓前行。我自禁想起刚到学校时遇到他的情景。

那是2019年9月初，我被调到学校的第二天，去得很早。刚进办公室不久，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戴着一顶很旧的棉帽，衣着很不讲究的老头，将一个垃圾桶放在办公室外，探头往办公室里张望。见到我，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走进来，一声不吭地把垃圾兜里的垃圾清理到垃圾桶里，然后埋下头，推着垃圾桶离开了。

我感觉这个老人很奇怪，就向同事打听。同事告诉我，他的名字叫觉哈，70多岁了，孤身一人，一直寄居在学校一间简陋、狭小的房间里。他在学校义务清理垃圾近30年了，把各个办公室的垃圾清理完后，还要到学校其他公共场所捡拾垃圾。

为证实同事的说法，我一有闲暇时间，就有意无意地关注起他来。他每天一大早推着垃圾桶，提着蛇皮口袋清理垃圾，把办公室的垃圾清理后，就满学校地转，把生活垃圾一个不落地用铁钳子夹到垃圾桶里，把可回收垃圾放进蛇皮口袋。经过他每天拉网式的清理，学校变得清洁了许多。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料峭寒冬，他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学校做着同一件事情。

去年冬天，我发现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感到莫名的失落和不安。那么大岁数了，身边又无人照顾，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同事一起去看他。远远地，我看见他很安静地坐在他寄居的房前晒着太阳，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

3年多来，我和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次是我第一次走近他，发现他满眼布满血丝，两颊深凹，岁月的沧桑使得他黝黑粗糙的脸庞爬满了许多皱纹，显得越来越年迈，但那瘦小的身体依然健康，精神依然矍铄。

同事告诉我，前些年，学校考虑到他身边无人照顾，多次与县敬老院联系，准备将他送到敬老院去，但他每次都拒绝了。几十年来，他靠在学校里清理垃圾，变卖可回收垃圾的，已有十多万元存款。但他平常省吃俭用，舍不得花。他说，这几十年是学校给他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等他离开这个世界后，要将所有积蓄捐献给学校。

听了后，我感到由衷的敬佩，更是感动。从此，每天看到他推着垃圾桶，提着蛇皮口袋，来到我办公室门前，感觉眼前的他不再那么瘦小，而是变得越来越高大了。

林清玄说：“平凡者，就是平顺、安常、知足，平凡人的一生就是平安知足的一生。一个社会格局的开创固然需要很多不凡人物的创造，但一个社会能持久安定维持文化的尊严与品格，则需要许多平凡人的默默奉献与牺牲。”

觉哈只是大千世界里极其平凡人中的一员，在一个有6000多名师生员工的学校里，平凡得让学校的许多人都不认识他。几十年来，他不出声，不张扬，做着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却把最深沉的爱用极其沉默的方式献给学校。他，就属于平顺、安常、知足的人。

秋雨还在下着，雨幕中的那个身影依然还在。无论赤日炎炎的盛夏，还是寒风侵肌的寒冬，我的心一直被什么感动着，温暖着。我由衷地慨叹：平凡最难，但平凡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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