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何军林：红高粱（组诗）

文/何军林

撒下的是种子

选择了最好的季节
最好的时辰
比如春天
清明过后的那个上午
我看到这样的画面
母亲推开房门
很从容地走出来
肩上扛着锄头
手里提着袋子
里面有精选的高粱种子

从房门到村口
从村口到地头
这样的距离不需要丈量
这样的路很熟悉
像自己的掌纹
已经走过千遍万遍
当锄头落下
当一块新土翻开
我看见种子纷纷扬扬
遐想秋天的美好和收获

母亲肯定不知道
自己是今天最美的画家
撒下一粒种子
撒下更多的种子
就是撒下一批颜料
让时间沉淀
让雨水滋润
让轻风吹拂
让阳光照耀
只等着红满天的风景

高粱熟了

总是在秋天
走向城市外面的乡间
走向最近的田野
我想证实一桩农事
高粱是不是熟了
青纱帐是不是变了颜色
还有那些麻雀
有没有如约而至
它们应该成群结队
应该发出整齐的呼哨

高粱熟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地跟着红了
这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那满坡满地的高粱
那些红色珍珠
那些细小的星辰
选择一种耀眼的方式
把天空染红
把今天染成朝霞

我开始猜想
谁会把成熟的高粱
当成一种风景
当成明天的粮食
谁会满怀期待和喜悦
在夜深人静之时
走进高粱地
独自打量低垂的穗子
估算今年的收成
偷听高粱隐秘的私语

收获红米

我得准备一把镰刀
透着锋利
同时闪闪发光
在黎明到达之前出发
在太阳出来之前
赶到高粱地
先跟露水交谈
再跟高粱讲些心事

很传统的动作
比想象的速度更快
更流畅
手起刀落的瞬间
我看见了分离
也看见了收获
当穗子和秸杆一同倒下
我想到了颗粒归仓

我进入某种回忆
母亲好像起得很早
把灶膛填得很满
想用一堆柴火
一瓢清水
把红高粱做成红米饭
把红米饭当成好日子
却纠结要不要配南瓜汤

我开始某种构想
找到那个酿酒的师傅
最好请到家里来
摆开阵势大干一场
把高粱发酵
把高粱的灵魂逼出来
一滴滴往下淌
最好装满我家的大酒缸

还有一种可能
用高粱杆做成翅膀
让儿女们在童年模仿飞翔

【作者简介】

何军林，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家协会理事，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