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刘英：一段记忆，一份坚守

文/刘英

稻田，因为多日没下雨，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每增加一道裂口，就如同在父亲的心上又刺上一刀。

秧苗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无力地瘫在干枯的田里。父亲尝试从堰塘里抽水，可是，堰塘早已经见底。大家喝水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多余的水灌溉秧田？

父亲在干裂的秧田里，从这头走到那头，没说一句话，汗水顺着他肩上晒脱皮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父亲微驼的背影，在火辣的太阳下，显得悲戚、苍凉又无助。

遇到连续干旱，稻谷都会欠收。本来家里人就多，稻谷不够，必然一家人就会饿肚子。虽然祖辈一直这样靠天吃饭，但父亲却想努力改变。

终于有一天，父亲听说50公里外的地方在修黑龙潭水库。第二天凌晨3点，父亲扛起他的錾子，拿起他的凿子，出了门。

父亲终于走到修水库的地方。哪里缺人，父亲就到哪里帮忙。为此，父亲抬过石方，凿过石块，挑过泥土，捡过碎石。甚至，还帮忙点过炸山包的炸药。

父亲的手，被锤子砸得乌青。父亲的眼睛，被飞起的铁屑弄伤。父亲的腿，被乱石刺出口子。父亲的背，被肩上的沉石压驼。但自始至终，父亲没有抱怨过一次，也没有说过一个“苦”字。

父亲只想着能快一点修好水库，有了水后，来年的秧田，再也不怕干枯。而大家，再也不用靠天吃饭。

第二年春天，水库即将修好的时候。父亲在沟渠口检修阀门时，被上面一块滑落的石块压碎了右手。从此，父亲的右手残疾了，比另一只手短了一截。

但父亲是高兴的。因为，第二年春耕时，每一块秧田里都被灌满了水。甚至，父亲把屋后那片乱石堆的荒地，也改成一块田，插上了秧。收割完稻谷后，还种了一季秋红薯。

同时，父亲每年都会对屋前屋后的水渠或沟壑进行清理。对长在沟渠口的杂草，或堵塞沟的淤泥和乱石，更是要清理得干干净净。

父亲把当年土变的田，又种上了树。把其中一块田蓄上了水，养起了鱼，还养了一群鸭。

我每次回老家，常会看到父亲在鱼塘里垂钓。一群鸭子，悠闲地在鱼塘里游来游去。而屋后曾经的那乱石堆，已经成了一片果园。有梨树，杏树，枣树，橘子树……还有我叫不上名的一些风景树。这些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舞动着它们的枝叶，曼妙而轻盈。

我放暑假回老家，想带父亲出去走走，地方由父亲选。想不到，父亲只想去曾经修的黑龙潭水库看看。

我们来到黑龙潭水库的坎上，父亲跪下，用他那苍老残疾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其中的几块石头，突然老泪纵横。50年前，还是壮年的父亲，亲手铺起这几块石头。50年后，父亲已经是两鬓斑白的耄耋老人。

一段50年前的往事，成为父亲一生难忘的回忆。这回忆里，有伤痛，有汗水，但更多的是对幸福生活的感激，对美好日子的珍惜。流逝了的岁月，苍老了的容颜，见证了父亲的辛苦付出，也见证了父亲的刚毅和坚强。

【“时光”文学栏目征稿启事】

讲真实故事，自己的，他人的，都可。字数控制在1500字内，原创首发。面向四川省内征稿。勿用附件，标题务必注明“时光”。在封面新闻发表的部分作品会被华西都市报《宽窄巷》副刊选用。作者信息包括银行卡户名、开户行及网点的详细准确信息、卡号、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投稿信箱：huaxifuka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