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康永志：茅屋的记忆

康永志（成都）

退休前，我在成都东郊一环路外某厂供职。1970年代初，我曾在这里租住过一处农民的茅草房，令我终身难忘。

1970年8月，我和爱人领了结婚证，工厂分不到房，附近出租房又找不到，我们便租了一间离工厂较近的草房，每月租金6元，还要提前交两月房租。

这处草房像北京四合院，进院有个门楼，正房3间比较高大，南北厢房各两间，相对较小。我们租的是一间南厢房。房屋架构为圆木搭成，屋脊高耸且坡度很陡，房顶用稻草苫盖，墙壁用竹片编成篱笆，两面糊上泥巴，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土地，各间房舍皆无窗户，房顶上嵌有几片玻璃明瓦。

草房大门前是几块四季葱绿的菜田，周围翠竹环绕，院内古朴整洁，时闻鸟雀婉转啼鸣，鸡鸭猫犬和谐相处。天晴日朗，阳光会透过明瓦投下一束清淡的光柱，爱的小窝别样温馨。

夜空如洗，常有几颗星星闪烁在明瓦上，茅舍似童话世界。在洒满暖阳的冬日，坐在竹下享受阳光，读书品茶，休闲之美难以言表。在风和日丽的初春，迈出房门就踏入开满金灿灿油菜花的田野，欣赏蝶飞蜂忙的大好春光。

没多久，此处草房因用地拆迁，房东提早搬到别处，我们搬进正房，享用偌大一座茅草房院落，暗自窃喜。就这样，我们度过了秋天、冬天、春天。夏季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彻底摧毁了我们的田园式生活。

1971年6月28日，电闪雷鸣，风狂雨骤。开始屋顶有雨水滴落下来，我拿脸盆接水。过了一会儿，房顶四周都漏雨了。雷电越来越吓人，风雨越来越凶猛。没多久，屋里也像下雨一样。妻子和我一起，把家里能盛水的盆盆罐罐都找出来接雨水。后来，屋里有的漏雨处成了水线，地上满是泥浆，床铺被打湿。此时，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诗句，我是身临其境啊！

天快亮时，雷电风雨逐渐静下来，漏雨处也慢慢少了，我们和衣上床眯了一会儿。早晨醒来，刚要下地，我大吃一惊，屋里一片汪洋，地上有没脚面的积水，拖鞋漂到门口去了。环视四周，发现积水是从墙脚渗透进屋里的。

我立时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心急如焚：妻子预产期还有几天，怎么办啊？半天才缓过神来，下地清除屋中积水。看到院子里昨夜狂风卷下的房上稻草，“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景象立刻浮现在我眼前，我真想写一篇《茅屋为夏风所破歌》啊！

当天上午，车间得知这个情况，马上找厂里解决，下午就给我一间9平方米的平房。我急忙找同学帮忙，用油毛毡搭建了一个厨房，第二天晚上就搬家了。搬到新家第三天，儿子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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