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胡娜:童年·爆米花

封面新闻 2021-01-20 17:53 42344

文/胡娜

爆米花来了,带着秋天独有的收获,停在了村里的交叉路口。

他们的到来总是锣鼓喧天,大多时候是一位40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位学徒,人还没到村里,锣鼓声、吆喝声就已吵醒了村民们。谁也不知道他叫啥,只是依稀记得大人们叫他爆米花。

爆米花习惯了把那个形似椭圆的,上面附了不知多少层黑锅垢的机器挑在担子上。肩上左右两边的担子通常的重量是不一样的,所以当他卸下担子时,高低肩就显得尤其明显。

爆米花的每次表演,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爆破”。大人们把家里晒好的大米、玉米粒用簸箕、瓜瓢盛出来。若是哪年哪家粮食有了大丰收,自然端出来的成品会“艳压群芳”。这时,他们习惯性打趣地添上一句:“家里也没啥了,就今年这个收成,和往年一比,算是差的嘞。”羡慕的、妒忌的自然不在少数,话题也就此展开。

母亲不愿说人是非,遇见这类情况,总是谦虚地说:“我们家人多,丰收再多,还不是有那几张嘴等着呐。”大人们散落地坐在村口的草垛子上,等待着爆米花叫号。所谓的叫号,其实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先来谁就自个儿记着,若是临时有事离开一下,错过了喊号,其他姑婶儿、叔爷都会七嘴八舌地聊着,把话题带到爆米花身上。

“你这一天要跑多少个村子呀?”“你这个手艺还真不错,又轻松,又挣钱。”你一言我一语,爆米花自然会把这谈话里突出的几户人家的爆米花炒得更熟,甜味得当。

打小,我对吃爆米花是提不起兴趣的,其他小朋友围着这口黑不溜秋的大锅,为的是里面的美食,我却独独看上了爆米花的那口吃饭的家伙。我时常在想,那么一口黑色的小锅,怎么足以代替像父亲、母亲那样常年的日晒雨淋,以此维持生计呐?

他熟练地把两个支架撑起来,从担子另一端取出一个用蓑衣材质织成的大麻袋,铺在支架下边。把锅加上去后,大米、玉米粒就可以正式登场了。

他左手固定着一个支架,右手使劲地旋转着可以带动锅转动起来的铁棒,这样的场景持续三五分钟,先前送进去的大米、玉米粒在锅里交错地磨合成功后,就是出炉的瞬间。这是大人、小孩最聚精会神的时候,只要他一起身,我们都会屏息以待。

小孩们凑得很近,对这个锅里出来的爆米花摩拳擦掌。大人们这时会呵斥自家的孩子离锅远一点,怕把耳朵震聋。爆米花不慌不忙地拿出另一个口袋套在锅的另一端口,在下两秒的时间里,准会有“砰”的一声巨响,把炒好的爆米花弹送出来。

“妈妈,为什么叔叔的锅里出来的浓烟消失得那么快?”“叔叔,为什么这口锅爆不坏呐?”我对不懂的事儿,总要去试着问一问。

“什么?”“刚才那些烟子呀!”妈妈回答不上来,她说:“问那么多干嘛,去,把咱家的玉米粒拿过来。”

等到春暖花开,太阳特别暖和时,总会让人又一次想起爆米花。我们时常坐在村口讨论着下一次他的到来,我总会在脑袋里预演更多的问题。自然,我们是无从知道下一年哪家哪户拿出的玉米粒或是大米最多,也懒得想那些大人该操心的事儿,只是我们都有个共同的期待,再次和爆米花相见。

第二年秋天如约而至,这一次,爆米花回答了我无休止的问题。他告诉我关于行程的事儿:“明年秋天,我会先去红星村,再到你们村。”

以后的那些年,我再也没见到过爆米花,有人说他在红星村娶了个勤劳的老婆,开始和村民们一样地劳作;有人说现代工艺代替了他的生计,他别无选择,去了很远的大城市打工。

我知道,爆米花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金色的童年,我再也不会遇见他,也再不会和小伙伴们一起畅想那些秋日里的等待。

【作者简介】

胡娜,笔名佐桥,四川仁寿人,现居成都。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校园文联副秘书长、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理事、大众诗社理事、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文学指导老师。主要从事诗歌、剧本等文学创作。在《星星》《诗江南》《诗林》《时代文学》《青年作家》等刊物发表诗歌、散文、剧本等作品。出版有诗集《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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