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肖胜琼:父亲的腊八粥

封面新闻 2019-12-30 17:12 37895

肖胜琼(南充)

父亲会煮饭,而且会煮很好吃的腊八粥,左邻右舍都知道。一到腊月,我就开始想念父亲的腊八粥了。

妈妈去世时,是1980年代,我家姐弟5人,最大的姐姐才刚满10岁,最小的弟弟还不到两岁。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父亲虽然身材高大,却是单薄而瘦弱,他挑起养活一家人的重担,日出而作,日落才息。每天天不亮就上坡,天黑了才归家,然而还是挣不够维持一家人生计的工分,分得的粮食少得可怜,根本够不了一家人的口粮。

看着别人家挑着大挑大挑的粮食,父亲只有仰天一声叹息,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一到晚上,我们几个放学归来,早早地坐在门槛上,望着摸黑回家的父亲给我们做饭吃。

一身疲惫的父亲回到家,一边给我们检查作业,一边给我们煮饭吃。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即使粮食分得多的人家都青黄不接,何况我们家分得的粮食那么少。挨饿就成了常有的事。

那时,我们吃得多的是豆渣、榆树皮,还有土里刚长出的紫云英,偶尔能吃上点小米粥,都幸福得要死。但父亲也有办法,他将我们都不爱吃的萝卜丝拌点盐,给我们当下饭菜。有时在山坡上、田埂上扯些折耳根、野山葱、清明菜,和些少许的面条让我们吃。我们吃着这些,觉得是世界上最香的饭。虽然我们没有了妈妈,但父亲就如妈妈一样。

到了腊月,我们就数数着天天,盼过年。过年前的第一个节日是腊八节,我们最高兴和喜欢的,就是父亲要在这天给我们煮腊八粥。

一大早,父亲就把我们全部从温暖的床上赶起来。父亲煮腊八粥,我们得打下手。父亲穿上围腰在土灶边转,我们几姊妹轮流在灶边架柴烧火。父亲在灶边转来转去,他的背影深深地印在我们的心中,是那样的高大。

父亲在大米里掺和一些糯米,又在柜子里抓些红豆、黄豆、绿豆、花生,再去院子里砸几个核桃,把腊排骨、猪头肉、肝、舌、腰、肚等洗净,切成大块放入锅中,用瓢搅匀,和着煮。煮到一定时候,再加入米豆腐、豆干再煮,尔后加入姜、葱、蒜苗等食材,五颜六色的一锅。味从蓼叶壳锅盖中钻出来,特香,我们在锅边直流口水。这是正宗的腊八粥。

后来,父亲还翻新,把腊八粥煮成另一种特色,在粥里加入腊猪脚,里面配以白萝卜、胡萝卜、绿莴笋,那香,那味更诱人,香味传遍村子。父亲高兴了,会在煮好后,揭开锅盖,夹点肥肥的腊肉给我们吃。我们吃着流油的肉,高兴坏了,把手指都舔了个遍。

到了中午,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开心心地吃着丰盛的腊八饭。这饭,在那时,相当于世界上最好的一顿饭,父亲是我们心目中级别最高、手艺最好的厨师。

到后来,我们几姊妹都参加工作了,成家了,但每年的腊八节,我们仍然会回到家中去吃父亲煮的腊八粥,听父亲讲过去的故事。

而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8年了,他的腊八粥成了我们最大的念想。腊月初八这天,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腊八粥时,就会想起父亲,想起他煮的腊八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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