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李庆 王越欣
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公布。《意见》指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人民群众的共同期盼。
浙江往西，1900公里外的四川，拥有超3600万乡村人口，这里对共同富裕的期盼，更加迫切。
今年4月起，四川省委农办、省农业农村厅在全省开展了《四川农民共同富裕指标体系》调研。眉山市丹棱县为30个调研县之一，也是唯一的蹲点调研县。
为什么是丹棱？连日来，封面新闻记者走进丹棱，试图了解背后原因，去找寻城乡融合、共同富裕在小城丹棱的答案。
一个现象
打工是副业种树是主业
刚到丹棱，记者就听说了这么一个故事：进城务工的村民隔三岔五请假，工厂老板找他谈心：“老哥，你不要老是去想搞副业，要把心思放在主业上。”第二天，村民没来上班了。老板让人去问，村民回复：“老板说得对，不要老是去搞副业。所以我安心种果果，不来上班了。”
在丹棱，上班（打工）才是副业，这可不是段子。
丹棱县顺龙乡村民刘自明，就是一个把上班当成副业的村民。“我一个月上15天班，上一天耍一天，因为我要回家整果果。”
一开始，他所在的民大饲料厂老板也不适应，希望刘自明“正常”上班，但知道了刘家的情况，双方达成了一致。
原来，相比他打工5000元每月的收入，刘自明在老家顺龙乡，在10多亩果园，种植春见和爱媛，平均每年收入有30万。“后来老板们也就适应了，我们丹棱的农民都这样。”
地处成都平原西南边缘的丹棱县，幅员面积450平方公里，辖4镇1乡，常住人口14.9万人，农村常住人口8.42万人，农民在常住人口中占比56.5%，是个不个不折不扣的小县，也是个典型的农业县。
像刘自明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2021年第九届丹棱不知火种植技术大比武，40岁的赵刚荣获“果王”。让大家惊讶的是，赵刚居然是一个有着16年工作经历的辅警。
在成都打过工，当过火锅店服务员的赵刚，于2003年回到丹棱，当上了辅警。
赵刚的父亲赵泽如，是丹棱远近闻名的种果能手，早在1982年，就开始种植果树。“原来挣不到钱，一心想读书进城，改变身份。”
但“不知火”的引入，把这一切改变了。在当地政府的引导下，通过几十年来的改土换种，以不知火、春见等品种为代表，全县有耕地面积16.4987万亩，主要特色农产品产量（柑橘）27.68万吨。2021年，“丹棱桔橙”的品牌价值，达到了50亿元。
2016年，看着家里的4亩不知火，卖了28万，赵刚坐不住了。“我辛苦一年才挣3万多！当时就在想，该不该回农村？”
2019年，随着家里流转土地越来越多，加上父亲年龄增加，赵刚辞职回家，挑起种果大梁。“现在60亩果园，除去30万的投入，小年大概纯收入80万左右，大年能超过100万！”
一个数据
1.71:1 全省排第18名
像赵刚这样，在村里挣得比在城里多的丹棱人，不是孤例。
截至2020年末，丹棱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1441元，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1.71:1。
而放眼全国，2020年，全国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2.56:1；全省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2.4:1；全市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1.97:1。
在四川183个区县中，丹棱这一指标排到了第18名，甚至超过了不少成都区县。赵刚告诉记者，桔橙产业已成为丹棱人不折不扣的钱袋子。丹棱男女相亲，不问对方房子车子有多少，要问家里有几棵树子。
丹棱县农业局副局长罗玲说，取得这样的成绩，源于丹棱党政和老百姓历年来的不懈努力，尤其是在政策落实、产业培育、乡风文明、国企领头、公务服务和社会保障等6个方面工作到位。“比如在桔橙产业的培育上，我们一直坚持政府搭台、国企引领，政府尝苦头，百姓尝甜头，不计成本投入。最终实现农业优、农村美、农民富。”
记者了解到，推进共同富裕，丹棱采取现状调查指标在省上方案基础上“只增不减”、未来指标设置充分体现“三新一高”要求（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高质量发展），通过进行问卷调查、重点解剖、座谈分析，梳理总结形成体系化表格。
“比如在一级指标上，在省上方案4项核心指标研究、4项基础指标研究基础上，我们自己增加了2项。”罗玲解释道，一是增加“县域农业农村基本情况”。二是增加辅助指标“幸福指数”，设9个指标，反映农民拥有的新技术、新场景、新工具等情况。“这样一来，细化指标，锁定目标。为每一个丹棱人谋定新的幸福方位！”
一个理念
全方位解决不平衡不充分
6月21号，出丹棱城5分钟不到，大片果园分布在丹名路两旁，分不清是城市还是乡村。“丹棱5个乡镇就有5个园区，可以说出门就是果园，乡村和城市的界限非常小。”罗玲说，“城乡融合，让城市有田园气，乡村有烟火气。”
对于这一点，幸福古村的村民们，感受最深。幸福村曾是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拍摄地，如今这里却是被无数人青睐的地方。
2014年，幸福古村成为了全省13个乡村旅游提升试点项目之一。按照“严格保护、尊重传统、适度开发、产村相融”的保护性开发原则，通过整合打造，“民宿+度假”乡村旅游新模式在这里兴起，引领全县乡村旅游转型升级。
而在建设之初，当地就要求，要让村民们以主人姿态，全程参与幸福古村打造。“比如修建这里的工人，水泥工、木工等，就是原来的村民。建好后的运营，也是村民们参与负责，你看到的清洁工、服务员，很多都是原住村民。”袁琳说，“村里生活的老百姓，也全是这里的村民，古村既有新的面貌，又有古的韵味。”
26岁的幸福村村民徐杰，放弃了在丹棱1万的月薪，到古村原乡工作组当起了服务员，他的月收入只有2300元。“我的想法很简单，乡村振兴是国家大势，能够参与其中，不是光用钱就能衡量的。另一方面，我家里有果树，也不缺钱。”
徐杰主要负责古村的防疫防火、秩序管理等工作，在他看来，居住在丹棱农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们有产业，收入不比城里低。村里有学校医院小卖部，如果大病可以去城里，想去城里读书也可以买个房子。”
“更重要的是，村里环境优美，空气好，有天然无公害的水果蔬菜。如果实在要去城里，丹名路修到我们家门口，不到10分钟就到了，比很多城里人还方便！”徐杰说。
一个突破
“得”与“德”满足人民获得感
实际上，交好“共同富裕”答卷，对以丹棱为代表的农业县来说，意义非凡。
罗玲说，脱贫攻坚后，特别是丹棱获得四川省实施乡村振兴先进县后，自己也一度迷茫过。“过去乡村振兴有45个指标，可以对标发力。但突然完美交卷了，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发力了。”
“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出现，又让罗玲等基层干部兴奋不已。“县委县政府很早就在做准备工作，以期用‘共同富裕’指引下一步丹棱城乡融合发展的新路径。”
“历届县委县政府坚持大园区小业主，通过产业结构调整，解决了农民增收、农文旅融合发展的问题。”丹棱县委书记郭红说，“但我们理解的富裕，还不仅仅在经济收入上，特别还应该体现在公共服务上。”
据了解，丹棱县已实现全域公交化，全域用水一体化。正积极推进全域自来水入户，全域天然气互通，全域四好农村路。“要让农村农民和城市居民享受一样的公共服务，全域基层治理一体化。”郭红说。
6月24日，四川省推进政府和社会资本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四川省财政厅发改委PPP专家冯平，再次来到丹棱，调研共同富裕课题。“脱贫攻坚告一段落后，共同富裕自然而然提上议事日程，这也是我党百年来几代人奋斗的目标。”冯平说，“共同富裕的实质，就是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实现共同享受改革发展成果。”
“丹棱在抓这个问题上，持之以恒，方法得当。特别是在村级治理上面，下了深功夫，实实在在提升了农民的道德水平和文明程度。”冯平说，“以此推动当地村民不仅有所‘德’，更有所‘得’。真正实现了物质和精神的双获得。所以在丹棱来展望共同富裕的路径，是有现实意义的，是值得总结和弘扬的。”
对于共同富裕未来答卷的书写方向，冯平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应该从多个层面去总结展望。一是丹棱党委政府要回头看自己在乡村振兴和脱贫攻坚的成绩和经验；二是要从社会层面广泛听取意见，去找寻老百姓的获得感来源；三是要从专家层面从政策理论进行完善的指导。”冯平说，“丹棱已经具备了较好的基础，相信会书写好自己的共同富裕幸福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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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1183370 2021-07-17
四川丹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