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詹梅:温暖的怀念

封面新闻 2021-12-10 10:35 46476

文/詹梅

12岁那年,我到离家20多公里的初中上学。20多公里的路程,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一脚油门的事,但那时的公路交通,远没有现在发达——车少、路也不好。平时在学校住宿,每到周末就特别想回家。可是,回家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记得那是12月的一个周六。放学时,天色已晚,不过,我还是幸运地等到了末班车。汽车像一只摸索着爬行的蜗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它终于停靠在跃进街头时,天地已经完全笼罩在夜幕中,家还在4公里山路外。

空无一人的小镇街头,出奇的安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歇息了吧。只有路灯黄晕的光,给大地增添一点暖意。瑟瑟冷风中,无边无际的夜色,放大了我的恐惧。我想哭,但没有哭出声。

壮着胆,走上那条两边都是树林的山路。高高低低的树木上空,有几颗寥落的星星,在遥远的天际,对我眨着神秘的冷眼。枯焦的梧桐树叶,在树梢簌簌有声,单调而瘆人,像一群多嘴的人,不怀好意地在那里指指点点、唧唧喳喳。空旷幽暗的山路上,似乎处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有妖怪在虎视眈眈:以乳为眼,以脐为嘴的刑天,正对着我张牙舞爪;九头蛇相柳的巨口,正要水火齐发;还有那能变作人形的怪物,身形像猫,披散着长发,好像正蹑手蹑脚地向我走来,而且似乎听到“喵呜”的叫声了……

越想越害怕,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一边哭一边跑,似乎有天大的委屈——其实只是想制造一点点声音,给自己壮胆。

慌乱中,我跌倒了。“怎么啦,孩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莫不是妖怪出现了?莫不是……”我伏在地上不敢出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缓慢,有力,响彻我的耳畔。

“一定是那身形像猫的妖怪,变作人形来吃我了!”我害怕得忘记了哭。

“爷爷,她怎么了?”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难道不是妖怪?我慢慢抬起头来,发现一老一少站在我的身旁。那孩子与我一般大小,老人背了一个大背篓。

“我要回家,我很害怕,路上有妖怪……”老人扶起了我,得知我的爷爷是詹医生后,他温和地安慰我,莫害怕,我曾找詹老师看过病,可以送你回去。

寂静的山路上,我们经过了许多岔路口,看见了远处黑黝黝的大树剪影,听见了人家房前屋后虚张声势的狗叫,还有空寂山路上脚步的回响。借着微弱的星光,那崎岖的山路,因为有他们的陪伴,我再没有一丝害怕。

老人原打算把我送到大石桥(离爷爷家很近的一座桥),又不放心。直到将我送到爷爷家门外,听见爷爷的应答后,他们才慢慢地往回走——他们的家,早已经走过了。待爷爷出来,那一老一少已经走出了很远。爷爷连声说:“这么晚了,应该留他们在这里歇一宿嘛!”

30多年过去了,那没有月亮、只有寥落的几颗星星的夜晚,那无边的夜色和无端的恐惧,那一老一少的友善行为,在我反刍式的回想中,始终都是那么明晰。虽然,夜色中,我不曾看清他们的面容,也不知道他们家住哪里,甚至连他们的姓名都不曾打听,但是,他们的善良与淳朴,热心与真诚,质朴与友善的品质,却一直铭记在我心里。

现在,我的爷爷早已故去,那好心的爷孙俩还好吗?每当想起这件小事,我的心里就会充满怀念,充盈着温暖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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