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勇：盆栽的仙人球

文/李勇

盆中的仙人球终于萎下身来，缩作一团，灰暗的色泽像是一块破烂的抹布。我暗自叹了口气，这盆仙人球到底没能逃过一劫。

初春时节，我就发现仙人球有些异样。原本墨绿的颜色变得灰绿，甚至长出了褐色的斑块，像上了年纪的人脸上的老年斑一样。随着褐色斑块的增多，两株最大的仙人球率先出现横向裂纹，紧接着，第三株也有了细细的裂纹。

我对栽花种草一知半解，以为是春季多雨，而仙人球喜欢干旱的环境，于是将它们挪到一个阳光更易照射到的地方。然而，这样的情形并不见好转，我不知症结所在，除了常常去看看它们，对此完全束手无策。

临近初夏，三株仙人球便日渐萎缩了，除去依旧坚硬的刺，它们的身体已经软下来，有气无力地趴在盆沿，像是瘫在床上病入膏肓的人。我知道，应该为它们另外找一个地方了。

我有些后悔，当初将它们搬回家时，怎么没有分别栽种在不同的盆中呢？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同时遭遇厄运了。仙人球们待的地方，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花盆，而是在一个废弃的面盆里填上土，权作它们的栖身地。三株仙人球委屈地挤在一起，已经二三十年了。

这些仙人球是从外婆家搬来的，当时它们就被栽种在这个面盆里。盆里的土掺杂了蜂窝煤灰，想来是为了替它们营造一个干燥的环境。我不知它们确切存活了多少年，在我四五岁时，外婆家就栽有仙人球了。如果这几株是当年那些仙人球中的一部分，说不定它们不比我的年纪小。

上世纪70年代，下乡到农村的舅舅得了一种怪病，身上长满脓疮久治不愈。舅舅招工回城后，外婆听人说仙人球炖鸡能治好这病，便找人要了一些仙人球，栽在自家的花园里。过上一段时间便弄一两个仙人球，杀一只母鸡，文火慢炖。

不知是这偏方真的起了作用，还是环境的改变有助于康复，舅舅的怪病终于痊愈了。那些剩下的仙人球，就在外婆家的花园里安家落户，有的母株上长出小球，被切下埋入土中，繁衍成新一代的仙人球。

外婆最后一次搬家前，那些仙人球已被移植到面盆中好些年，我抱回了其中的一盆。最初，它们被我安置在阳台上，十天半月浇一点水，几乎没有特意照管过。后来，我也搬家了，它们便随我迁入新居，落寞地待在一角。

在我发现它们显露病恹恹的气色前，这些仙人球除去极短的花期，很少引起我的注意。这10多年来，每年有那么一两次，它们开出大朵大朵的白花，长长的花柄将花朵举在头上，仿佛是撑了一把伞。

仙人球花瓣色泽温润，花蕊金黄纤细，与昙花有几分相似，而且花期也是极短。我把它们摘下来，洗净后切成丝，做了鸡蛋汤，口感嫩滑舒爽，无异味。

我在网上查到，仙人球的寿命可达几十上百年。我默算了一下，三株仙人球的寿命可谓不长不短。

“无可奈何花落去。”我的心里留下一丝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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