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深镜 | MU5735遇难者头七祭 市民留言“在平行时空里好好照顾自己”

封面新闻记者 石伟 杨峰

“要在平行时空里好好照顾自己。”

3月27日，东航MU5735航班遇难的第七天。通往核心搜救区的路口摆满悼念鲜花，白菊花簇中有人写下上面一句话。这句话也许是所有关心者们的心愿，也是家属们从祈望到失望之后的心愿。

27日，市民送来的悼念花束（受访者供图）

26日，国家事故应急处置指挥部宣布航班所有人员全部遇难。7天以来，包括当地58个村庄志愿者在内，7000多人次参与搜救。

奇迹最终未能出现。如同3月21日下午，飞机失联后地面管制平台和附近空域的航班，曾接力呼叫MU5735航班40多分钟，但未能听到回答声传来。

新的希望是，27日上午第二部黑匣子被寻获。132名遇难者生前遭遇了什么，最后的时刻是否向亲人留下一些话，所有的疑问或许有望解开。

出发与等待：登机前发朋友圈自嘲 家人未等到报平安

3月21日13:15，MU5735航班由昆明长水机场起飞那一刻，珠宝主播小周和同行的朋友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可能再也无法抵达。登机前两个小时里，他们像往常一样拍照打卡，在朋友圈自嘲。一切平常得如同无数你我的日常一样。

一位朋友在朋友圈说：究竟是怎样的终点，才配得上这一路的追逐和奔波。

他们确实是一群奔波的人，这趟航班是广东、云南珠宝玉石从业者们最常坐的航班。他们日常往返两地，将玉石原料送往广东加工，再带回云南这个旅游大省出售。他们的随身行李中除了货物，还有每一趟回来的工作笔记。

在22日的救援中，人们发现了诸多失联人员残存的随身物品。一张笔记本上撕裂下来的纸上，在烧痕和泥沙中间手写着一段关于平安扣的寓意说明：“平安扣，外圈是圆的，象征着辽阔天地混沌；内圈也是圆的，象征我们内心的平宁安远......”

同事在新闻中认出，那是小周的笔迹。她总是习惯做好工作准备，总结成经验性文字，以便在直播中表现得更好。

在事故现场被发现的还有一张从南充到广安到火车票、一支黑色的蝴蝶结、哆啦A梦小盒子等物品。这些物品的主人曾告诉家人落地会报平安，但等待的家人再没收到“我已平安落地”的信息。

22日，现场发现的蝴蝶结（受访者供图）

牟龙在起飞前告诉妻子，飞机大概3:05落地广州。近半年，他在广州和昆明之间飞了10多次，每次落地后都会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妻子让她心安。舅舅罗明说，他们小夫妻刚结婚半年，妻子留在昆明工作，丈夫在广州工作，他一个月差不多要飞回来两次。

这一次妻子没等到牟龙的平安电话，以为他在忙。直到一个小时后，在新闻里看到坠机报道。

29岁的曾平到昆明出差之前，微信上告诉弟弟曾全，忙完这两三天就要去女朋友家里见父母，之后买房结婚。21日下午3点左右，弟弟颤抖着拨打曾平的电话十几次，再没听到哥哥的声音。

同样没等到回音的还有陈女士，包括她姐姐在内的6位亲友在飞机上。21日晚，她的家人们在门口点燃了上百只蜡烛为亲友祈祷。她希望蜡烛能一直燃烧下去，光团氤氲中能出现好消息。

26日晚，搜救现场附近摆满悼念品（受访者供图）

最后的半小时：飞机3分钟内迅速跌落  坠毁前一度爬升

3月19日14:19，MU5735航班出现了异常。此时，飞机以8900米的巡航高度进入了广州管制区域，却突然以每小时845公里的速度下降。

14点20分，地面管制员察觉到航班异常，开始多次呼叫机组但未获得回应。

期间，飞机高度曾一度拉升，但随后继续下降。14点22分，飞机高度降至1333.5米。14点23分，飞机雷达信号消失。

管制员多次呼叫未获回复之下，附近空域的其他航班机组加入接力呼叫行列。

据经济观察报报道，14点52分南航3764呼叫东航5735未果，5秒后再多次呼叫未果。

14点58分左右，上航9256陆续三次呼叫东航5735，无线电里一直传来的是空白音。

15点左右，上航9256再次呼叫东航5735，依然未获回复。

一个半小时后，中国民航局确认东航MU5735航班在广西梧州市上空失联并坠毁。机上载有乘客123人，机组人员9人。

在坠机地点附近的山头上，一家矿企的监控视频拍下飞机最后的身影。视频显示，飞机几乎以垂直的角度机头向下坠落。

多位目击者称，看到飞机坠落前冒出黑灰色烟雾。

之后的新闻发布会通报，飞机失事时航路上天气适航，无危险天气；根据机组与空管单位地空通话记录，该机自昆明起飞一直到航路上突然下降高度之前，机组与空管单位均保持正常的通信联系；飞机未挂出紧急代码；飞行员飞行健康状况良好、飞行经历完备；3位飞行员平时表现很好，家庭情况比较和睦。

25日，悲痛难行的家属被人背着前进（受访者供图）

救援和搜寻：永不放弃搜寻  逝者不会被忘记

26日晚，国家应急处置指挥部宣布机上人员全部遇难。所有人没能等到奇迹出现。

27日下午，核心搜救区全体人员对遇难者举行哀悼仪式。遇难者家属也在搜救现场、殡仪馆等地以多种方式举行悼念。搜救人员在闷热的空气里穿着全套防护服，小心翼翼踩着脚下的泥泞。不远处的隔离板上印着大字“有序开展搜救，尊重生命”。

在核心搜救区附近设置的祭奠台上，摆满了遇难者家属和志愿者送来的悼念品。在附近村落的路口，当地居民和远道而来的人们捧来鲜花放下。白菊花里夹杂着向日葵和勿忘我，上边小卡片写着“要在平行时空里好好照顾自己”“愿平行时空里能与爱的人相逢”。

26日，家属在现场摆放的花束

陆续出现的家属们被搀扶着，甚至有人情绪崩溃已无法行走，被背着前进。家属们依照家乡的风俗带来了新鞋子、烧纸桶，呼喊着所爱之人的名字“接你回家咯”“一路走好”。

搜救现场为悼念的家属们提供了小陶罐，不少家属将现场的泥土装进陶罐带走。东航飞行事故心理救援专家组组长尹平解释，这种方式可以让家人与逝者保持一种联系，“什么叫死亡，就是怕被人忘掉，我们没有忘记，就是永远在一起。”

7天以来，从核心搜救区到山谷之外的小县城，从悲痛的家属到网上祈祷的网民们，都在相互传递这种“不忘记”和永不放弃。

21日当夜，广西、广东、云南的消防、公安，以及多支民间救援力量风尘仆仆抵达投入搜救。天气雨晴交替，泥泞与闷热交杂，核心搜救区救援者一寸一寸搜寻山坡、树梢，一铲一铲将泥土挖出筛查，筛查后运出现在再进行二次筛查；附近58个村庄的村民被动员起来，方圆几公里的山区排查飞机残骸。

核心搜救区三面环山，小路泥泞难进，现场数千人的补给是大问题。在一公里外设置的中转站里，数百名工作人员、志愿者日夜轮换值守；几十个村民自发组成摩托车运输队，蚂蚁搬家一样一车一车把盒饭、饮水、泡面、口罩送进山里；县城里上百个小餐馆接力赶工，加工成千上万份饭食送到中转站。

一名参与救援的村民说：“一方有难，必须八方支援。我们永远不会放弃（搜寻）。”

27日上午，东航MU5735的第二部黑匣子被寻获，罐体较为完整，并在中午送往北京分析。现场的搜索还在继续，已返回湖南的乘客家属罗明说，希望早日看到事故的具体原因，希望逝者能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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