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蝉的呐喊中脱壳（组诗10首）

△封面新闻资料图

作者 王耀军

会飞的树叶

昨夜，狂风暴雨

车窗上积满树叶

一片一片，像我的眼

也像没有口红的唇

随我走上行程

一路上，风雨无阻

彩虹是我的镜子

树叶随风飘零

最后在颠簸的时光中

消失

如一只只飞走的麻雀

最后只剩下半片会飞的叶子

收起翅膀，抛弃风

紧贴车窗，睡得很安详

就像我疲惫的影子

回到故乡

2023.8.2于成都

鱼的眼和网

朋友送来一条大鲤鱼

说是刚从大水库

钓上来的

也许

刚跳过龙门

他走后

我没有吃鱼的兴趣

感觉全身长满鱼鳞

像一张网

里面有鱼哀求的眼

于是，我急忙打开衣柜

准备换衣

不料衣柜镜子掉落

似一条大鲤鱼，飞了出去

就像鲤鱼跳龙门

此时，我看见一块块碎玻璃

趴在地上

那些金光闪闪的鱼鳞

似乎是从自己身上

掉下去的

2023.6.9于成都

夏天，在蝉的呐喊中脱壳

夏天，被炽热的太阳

烧烤

悄悄爬上树梢

钻进蝉的叫声

潜伏

穿越时空等待季节

秋风到来了

夏天，在蝉的呐喊中

脱壳

2023.8.18于杭州

九襄樱桃红

今年癸卯年，闰月

二月春风已钝

九襄季节葱绿

园子里的果子还显羞涩

但未停止成熟

清晨，树枝上的露珠娇嫩欲滴

树叶竖起耳朵，挥动肥厚的手

等候那些樱桃般的口红

行走叶底，在九襄忽隐忽现

风吹半夏，蝉鸣声声

一群黄鹂叽叽喳喳

一会儿飞进林子，又飞出林子

似乎在告诉路人

绿肥红瘦，如今芭蕉已绿

樱桃快要把九襄点燃了

果农的心事，只有樱桃最懂

她们恨不得

用成熟压低树枝，掀开羞涩

露出珍珠般的小圆脸

让游人夹在指尖

带回城里

九襄，只是川西的一个小镇

却生长乡愁，还有诗和远方

低枝映美人，浅笑樱桃破

这场景，穿越唐朝，穿越宋朝

几多收获，在林子深处

几多欢心，让游人捧在手心里

2023.7.3于雅安石棉

是谁打破夕阳

成都也有彩色的云

天空流光溢彩

那美景绝无仅有

是谁打破夕阳

溅了蓉城一脸霞光

五彩斑斓的景象

让人惊呆

虽然一帧一画皆为过往

但可能上天

在告诉我们些什么

2022.7.19夜于成都

石谣

一条干涸的河床上

石头凝固不动，成流动的姿势

它们睡在无规则的河道中

没有星罗棋布 但保存于世的

都是那些圆滑无边的卵石

那天，大家都希望寻找到一块奇石

而我更渴望一块有棱有角的灵魂

整整一天都在寻找

像寻找我们的前世与今生

面对一块块坚硬的表情

猛然间，我觉得

那些无声的灵魂，像正在睡觉的鱼

只待风来雨来

再起身，回到江河湖海里

2022.4.12于邛崃天台山

中秋很快就跟着来了

站在白露的身后

中秋很快就跟着来了

趁着天还没黑

我就将月饼放在桌上

等待天上另一轮月亮出现

与她重合

没到过月宫

不知道距离有多远

中秋的夜黑得有些晚

嫦娥在成都，还戴着面纱

不肯随便将面容闪现

我多次到阳台上张望

目光不知将夜空划开多少道口

一只兔子跳进去

来回奔跑了十万八干里

也没把月饼切开

也许，大运后的中秋

嫦娥会临幸成都

并取下面纱

和我一边喝酒

一边用余光

将一块月饼抛向空中

2022.9.8于成都

是羊吃了草还是草吃了羊

在康北的宗塔草原

我站在一浪又一浪的草海中

才真正明白

不是羊吃了草

而是草吃了羊

风一阵又一阵吹过

羊一群又一群离开

而草始终坚守阵地

春风吹又生

一茬又一茬的新苗

让风抚着头发抱着腰

一浪高过一浪

2016.6.12于炉霍

城市心情

清晨，我的睡梦醒了

高楼生长着城市的疲惫

时装成为蝴蝶的翅膀

为了生活我们出去

在繁华的街道

将忙碌寻觅

黄昏，我的夜色醉了

街灯点燃城市的记忆

黑夜成为蝴蝶的翅膀

为了爱情我们回去

在隐蔽的角落

将寂寞摇曳

这或许就是城市的心情

在高楼生长的年代

城市有着很多的面孔

灯亮了我们回家吧

像羊一样聚集在一起

怀念草原的嫩绿

2012.7.12于成都

黑石城

走进黑石城，不见城

与我相望的，是一片片石头

我们彼此并不相识

但我保持对它的敬畏

在雅江高尔寺山上

已很难找到黑石城的影

展现眼前的，是天空阳光云朵

以及雪山经幡嘛呢堆……

透明的大风飘扬

揉碎一个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这里或许就是曾经的海底

亿万年前的地壳凸起一群山

山顶那些阳光般薄的石片

是沉默了的海浪吗

山顶那些黑夜般黑的石片

是沉淀了的阳光吗

也许地壳的运动不会停止

高耸的高尔寺山

还会回到海底

但谁又能告诉我们，那些石片

是否也会瞬间复活

它们是兵器是兵书是化石吗

或者是大海、是雪山的芯片吗

一段又一段已被风化的记忆

是否已载入大海与雪山的内心

能否掀开一个朝代的黑夜

此时，太阳就要西下

我看见日照金山光芒万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已将那些金色般的信仰

一片一片地安放在山顶

神秘的经幡迎风飘舞

堆积如山的石片默默无语

每一片都像岁月的翅膀

每一片都像雪山或宗教的羽毛

面朝贡嘎神山，双手合十

云雾缠绕，又薄又黑的岁月

在我身后垒成一个又一个信念

像沉睡的鸟，或鱼

蹲在路边，围成一座城一片海

只等佛光普照，一起飞翔

2023.6.21于成都

作者简介：

王耀军，成都锦江区委统战部常务副部长、民宗局长、区对口帮扶办主任，一级调研员，于2012—2016年对口帮扶涉藏地区，挂职炉霍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