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张廷涛:城南轶事

封面新闻 2021-10-14 15:14 43833

文/张廷涛

家乡这条文井江,相传为秦时李冰所导。从万家鹞子岩夺路而出,浩浩荡荡,流经怀远、元通,绕崇州城而过,然后朝南奔向新津,最后汇入岷江。

流经崇州城南门这段,习惯上被我们称做南河。回头几十年,南门一带到处是乱坟岗子,我小时常常去那地方逮蟋蟀玩。从下南街出城,满眼是残垣断壁,一片荒芜。黑洞洞的茅屋里时时会钻出个小孩,赤着脚,穿件大人的衣裳,上面满是补丁。因为穷,让这地方背上了不好的名声。

1960年代,城头居民吃菜都要凭票供应。在一个初冬的日子,我拿了一张菜票,去南河蔬菜大队买了几十斤圆根萝卜,用麻布口袋装了,背着回家。从下南街走过,时已黄昏,似乎四周都有窥视的眼睛,心里紧张,感觉那回家的路好长好长。

南门的事,说来话长。“一唱成渝路,有话说从头。四十年来说修路,逼粮又拉夫……”今天,已很少有人记得这首歌了。1935年,离我们已很遥远。其时,政府决定修条铁路,从成都到重庆,也就是成渝铁路。直到1949年,10多年过去了,这条铁路仅完成全部工程量的14%。解放后,1950年12月12日,西南铁路工程局成立,3天后举行开工典礼。不到3年,四川人民盼望已久的成渝铁路修通,人们心怀感慨,就写了这首歌来唱。

1911年,以民间的形式在成都设立川汉铁路公司,准备修一条铁路,从成都通往汉口。后来清政府想把路权收回,川人奋起反抗,成立保路同志会。现在成都人民公园的保路纪念碑,就是为纪念那场保路运动而建的。

南门,我们这一代人有着特别的记忆。在好友庭俊的印象中,上南街在县衙门前,自清代以来,就是崇州通往南门外的主要街道。站在衙门口向南看,左临大东街,右接西街。街道笔直,街房鳞次栉比,多为砖木结构连底的二层小青瓦房屋。

间有富庶人家自带水井的四合院和官宦人家的封火墙的深宅大院,如杨遇春侯爷的24个天井的宫保府、王泽英家的公馆等四五座知名度很高的建筑群。

100年间,上南街商业荟萃,店铺林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白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入夜灯红酒绿,歌声不断,为本城热闹繁华的所在。

而对同窗昝华龙而言,却是一种清晰的流水声——南门那里有个王爷庙,从城头出来,顺着一条水渠,走约半个小时就到了。说是只有三里路,其实不止。

出了南门,很快就到了龚家花园。我常常驻脚朝里张望,里面有不少花花草草,有个花工在转来转去。我对花草不是十分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兴壇庵旁边的那台水车。它吱吱呀呀慢慢转动,上面的竹筒把渠头的水舀起,转到高处又把水倒进旁边的小沟,让水流到远处的田里。其实,它就是一个抽水机。

再走过一片沙地,就进入南河坝了。我和伙伴们常常拿了箢篼和钩锄,去河坝捡灰石。灰石捡起,装进箢篼,一肩膀挑起来,步履艰难朝窑子上走。卖了灰石,换得点菲薄的报酬。一天下来,那种劳累、饥饿,至今难以忘怀。

后来我下乡到了金鸡公社,除从东门去到下乡的生产队,出了南门不远往左,从一条小路也可过去,走约半个小时就到了。挑大粪、挑粮、推鸡公车,这条路我走了三年。

所谓城南门,其实这城市早已没了门。昔日那砖砌的城墙,那拱圆的城门,还有城门上的城楼,连同那些凋敝和破败,早已荡然无存,了无痕迹。

随着城市的扩大和延伸,南门一天天地热闹和繁荣起来。从前杂草丛生的荒滩上,南城锦地、鹭岛之星、恒宇尊城、公园壹号等新建的楼盘社区像春天的蘑菇,纷纷从地上冒了起来;实验中学、崇庆中学、传媒学院、技工学校、文化馆也先后入驻南门。

南门,不断注入文化和文明,这里道路宽敞、绿树成荫。南门,充满青春和活力,正成为崇州的南部新城。

南门,它承载着昔日的伤痛和今日的喜悦。今天,你会看到人们在生活中快乐奔跑的脚步,他们怀揣着那份属于自己的希望和憧憬,在这里出发,往东,往西。在这里相聚、分离、重逢,演绎着南门的故事。

【作者简介】

张廷涛,四川省崇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会长,四川省作协会员,成都市作协会员。出版有小说集《遥远的碾》《故里往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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