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盐源青铜文化的创造者？四川师范大学教授段渝：可能与笮人有关

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摄影 陈羽啸

从成都南行，经过四季如春的西昌，再折而西行，一路翻山越岭来到青藏高原东南缘、雅砻江下游西岸，这里就是海拔高度在2300米—2700米的盐源盆地。近年来，这里发现了大量新石器与青铜时代遗存，出土的石器、铜器、铁器、金器、陶器等已达万余件。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这片土地或许将成为四川又一处“青铜王国”。

6月18日至19日，“探秘定笮古文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首届盐源青铜文化与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学术研讨会”将在凉山彝族自治州盐源县举行。早在6月10日，“首届盐源青铜文化与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学术研讨会”圆桌论坛在阿来书房率先“开讲”，来自考古界、学术界、文学界的名家大咖汇集于此，将盐源这片土地上的人文历史缓缓道来。

“实际上，在老龙头墓地被发掘后，我们就认为其可能和笮人有关系。在很多历史文献中，包括《史记》《汉书》《后汉书》均有记载，在西南地区有一支族群非常强大，叫做‘笮人’或是‘笮都夷’。”在发言环节中，四川师范大学巴蜀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段渝，从“西南夷笮人的历史文化”的方向，谈到了盐源地区发掘出的青铜文化，其创造者或主人到底是何面貌。

    四川师范大学巴蜀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段渝

盐源，一个镶嵌在川西南崇山峻岭之间典型的山间断陷盆地。近年来，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发现了一种青铜文化。研究发现，盐源青铜文化的年代可以初步认定在战国至西汉时期，这正是西南地区最热闹的时期。根据《史记·西南夷列传》的记载，彼时活动在这个大舞台上的民族有夜郎、滇、邛、笮、昆明等民族和更多不知名的小部落。西汉时期，中央王朝曾在盐源设置了县一级的行政机构，当时盐源的名字叫“定笮”。这个名字，与当时生活在盐源地区的族群息息相关。

笮都，中国古代西南民族，是西南夷的一支。笮都的分布范围较广，在历史上曾发生过从北向南的迁徙历程。“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先秦至汉代，笮人先后分布在岷江上游汉代的汶山郡、青衣江上游和大渡河上中游汉代的沈黎郡、金沙江下游汉代的越巂郡等地区。根据考古发现，笮都夷的最后落足地应在金沙江和雅砻江两江交汇的三角形地带。”

段渝说，按照《史记》《汉书》等古籍的记载，汉代有定笮、笮秦、大笮、姑复四县为笮人分布区，定笮就在今盐源盆地。“笮人活跃在盐源的年代，刚好和凉山彝族自治州博物馆和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发现的青铜文化，还有墓葬的年代基本上吻合。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认为其就是笮人。”

    四川师范大学巴蜀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段渝

说到盐源的考古发现，不能不提到老龙头墓地。

这是一处位于盐源盆地东北部面积达两万平方米的青铜时代墓葬群，更是盐源盆地最具有代表性的墓葬群。老龙头墓葬出土了大量青铜器，分为武器、乐器、装饰品、宗教用品、生产工具和马具几类，不仅种类纷繁，造型更是奇特。在段渝看来，盐源青铜器所呈现出的特征，印证了这片土地曾经是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

“在盐源的青铜文化里，有大量来自草原的东西，能够看到北方草原文化的元素，包括青铜剑、双饼形剑、带柄铜镜等器物。当然，还有不少巴蜀化的东西。”段渝说，从文献中可以看到，汉代时，在成都有一个名叫夷里桥又叫笮桥的地方，其就是笮人居住的地方。说明在汉代的成都，居住了很多笮人，且专门有笮人居住的区域。所以，在盐源这个地方发现有巴蜀文化的东西，是很正常的。“当然，盐源的青铜文化中，也有不少滇文化、云南青铜器文化元素的影响。”

盐源青铜器所具有的这些特征，说明这片土地在历史的变迁中，承载着连通东南西北、作为南北民俗迁徙通道的作用。“总之，盐源是一个南北的交通枢纽。在南方丝绸之路上，盐源是一个很重要的点，其是南方丝绸之路西线的支线上的枢纽。”

    圆桌论坛活动现场

说到盐源的青铜文化，话题自然绕不开其所反映的当时盐源的社会状况。据了解，老龙头出土的墓葬可划分为大、中、小3种类型。不同类型的墓葬，墓葬形制不同，随葬器物多寡不均，似乎已经显示出某种社会的分层。

“从老龙头不同的墓葬来看，当时的盐源应该是达到了一种比较复杂和高级的等级，但又还不是国家，没有形成后来国家的阶段。当时的盐源也不是原始社会，其不仅有等级，更有复杂的祭祀制度，宗教巫教的传统也很突出。”段渝总结说，彼时的盐源应是一个比较发达的社会，没有达到国家的阶段，却已经是快要进入国家的阶段。

此外，从墓地来看，当时的人们以农作物为主，也有游牧存在。“应该说是一种二元结构，复合的经济。过去我们对游牧的看法，包括这里的羌人，好像觉得游牧就是游动的。其实不是，游牧也有农业经济。所以，当时的盐源是一种复合型的经济，我们觉得其农业成分更重一些。”

段渝还提到一种事物——笮马。“这说明当时在盐源是有畜牧业的。笮马在汉代很有名，成都商人就到这儿来，获取笮马回去卖，以此殷富，可见这是西南地区很重要的物产。《史记》说西南夷出名马，这个马就是笮马。这可能也跟他们的生态关系、地形地貌，以及整个气候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