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中国 | 以舞“活”物！舞剧《五星出东方》再现汉代织锦文化内涵

    舞剧《五星出东方》剧照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今年多家卫视元宵晚会上，舞剧《五星出东方》“锦绣”等经典舞段倾倒众生，引发线下舞剧《五星出东方》全国巡演一票难求。

近年来，一批以文博、文物为创作素材的艺术作品、创意节目横空“出圈”，让文化内涵丰厚的文物穿越时空，活力四射。

锦绣翩跹的舞剧《五星出东方》，就借着新疆和田段出土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织锦护臂，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让文物“活”了起来，为观众展现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风采。

5月17日，该剧舞美设计、中国国家话剧院一级舞美设计刘科栋接受封面新闻记者专访，分享将“躺”在博物馆里的国宝“搬”上舞台的过程。

    舞剧《五星出东方》剧照

1995年10月，中日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成员在新疆和田地区民丰县尼雅遗址，发现了一个规格十分高的墓葬，在挖掘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织锦护臂。该织锦护臂上由五种颜色组成——白色、青色、黑色、黄色、赤色。在主体上，有文字、星纹、祥云纹、凤凰、鸾鸟、麒麟、白虎等，且历经千年，色彩依旧艳丽如初。织锦上八个篆体汉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引起了国内外的高度关注，被誉为20世纪中国考古学最伟大的发现之一。

由北京演艺集团制作的的舞剧《五星出东方》，就以“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臂为题材，讲述了汉朝戍边将领“奉”在精绝古城，与北人首领之子“建特”、精绝首领之女“春君”之间，从剑拔弩张到并肩携手、从素不相识到深深认同，结下深厚情谊的故事。诠释了各族人民“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结成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主题。

舞台上，婀娜妩媚的“灯舞”，端庄大气的“锦绣”，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备受好评。有豆瓣网友点赞：“戍边的汉将在精绝古城打开了一幅西域社会风俗画卷，这是我所见过的丝路题材中最缤纷绚丽的舞台呈现，从舞美到音乐到情节无不体现多元交融，再现了西域丝路上的古城曾是怎样的一片乐土。”

为了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臂这样一件参考资料极其稀少的珍贵文物“活”起来，同时又传达出它所具备的历史内涵、文化内涵、精神内涵，刘科栋和主创团队一起亲赴尼雅遗址采风。“刚开始提出做‘五星出东方’的故事时，整个创作团队有一个‘切入角度’的思考。我们最早想的是从考古这个角度切入，后来发现难度比较大。去了现场采风后，就产生了现在这个故事，既能表达民族团结的方方面面，又能传递人们对精绝古城的一个想像。”

去尼雅遗址采风前，刘科栋对精绝古城的印象主要来自电影和小说的描述，“当我们真正到了塔克拉玛干腹地看到尼雅遗址，发现那里的建筑几乎所剩无几，只在沙漠深处的残断的、风干之后的木头柱子，‘梁’几乎没有，看到的佛塔也几乎只剩底座，外观早就被风沙摧毁了，还有就是茫茫的沙漠和一些胡杨林。这个场景，给了我们很多艺术想象空间。”

之后，刘科栋他们又走进新疆博物馆，近距离了解尼雅遗址出土文物。“我们看到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臂的文物原片，了解它的价值，并从中获得灵感。”站在大漠腹地感受到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臂所带来的真实的情感链接，同时又从和田地区考古史实、当地民情、民族服饰、民族音乐等方面提炼艺术语汇，为刘科栋的舞美设计积累了珍贵的素材，“观众看到的舞剧《五星出东方》中大量的内容、舞美，都是通过实地采风产生出来的对时空的想象。”

    舞美设计 刘科栋

刘科栋认为，相较于影视、话剧等艺术形式，舞剧对文物的表达语汇更为抽象。“但我们舞美设计又要遵从舞剧这种抽象表达的语汇，整个空间的设计不能太具象。”为了保证舞剧创排的精益求精，刘科栋也做了大量的“自我过滤”，一次次调整自己的创作方案和风格设定。最终，他在尊重采风时的真实感受、尊重遗址史实的基础上，精简使用元素，同时运用一些影像手段，通过冰屏构建起来的信息，叠加在文物般的‘梁’和‘柱’之间，通过舞剧表演和布景结合建立起大家对精绝古城的想象。

“这些形象是由当地考古挖掘出来的那些真实的文物构成的，里面每一个雕刻形象，也全是按照文物来的，没有什么杜撰部分。”在刘科栋看来，引发观众想像的，恰恰是这些文物呈现的东西，“其实整个舞美设计是很精炼、很简洁、很浓缩、不庞杂的一种按照我们自己想象的去建立、建筑的形态，同时也非常尊重我们看到的或者现有的能捕捉到的信息，构建起来的这样一个视觉形象。这些异域魅力满足了观众对精绝古城的想象，产生了一种古老与现代的时空交错。”

然而，任何作品创作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舞剧《五星出东方》从最初策划到登台演出，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仅剧本就改了12稿。在舞美设计方面，刘科栋希望通过精致、简洁、空灵的设计传递出更深层的思考。“我们要通过文本结构和逻辑结构，来梳理舞台空间的呈现风格，从而产生时间和空间的力量与魅力。要知道什么场景可以让观众鼓掌，让观众达到感官满足的同时，也要让舞台空间跟剧情、跟表达意向融为一体，形成一个类似于是鱼和肉和骨之间的一个关联。戏剧是一个生命体，互相之间缺一不可。”

    舞剧《五星出东方》剧照

    舞剧《五星出东方》剧照

刘科栋的舞美设计作品曾多次参加中国艺术节、中国戏剧节，以及众多国际艺术节和戏剧节，设计剧目多次获国家级大奖，包括文华大奖、舞台艺术精品工程、五个一工程奖等，舞台设计四次获文华舞美奖、“荷花奖”最佳舞台设计、话剧金狮奖等。“我在做设计时总会有个综合性的思考——如何让当代观众接受到一个属于当代审美的舞台样式。现在的观众很挑剔，因为他们可以看到更多国内外优秀剧目。”

为了设计出符合现代观众审美要求的视觉作品，刘科栋常去打卡国内外前沿艺术展、当代艺术家的装置作品、建筑等。“大量的关注、积淀，会让你更好地贴近当下观众的审美需求，甚至走在前面。”他也常去研究新技术、新材料的表达，“舞台的表达跟影视或者别的艺术门类的表达完全不同，舞台就是在方寸之间造梦的空间。创造幻觉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则是来源于生活的感受，但舞台表达又是远离生活的，所以我们才会在舞台上创造各种各样的匪夷所思的视觉。”

随着文博热、考古热，“国潮”风起，年轻人越来越喜欢传统文化的艺术表达，正在巡演中的舞剧《五星出东方》更是一票难求。看到这样的现象，刘科栋笑言：“现在年轻人可以通过舞剧、音乐剧、综艺节目等艺术形式拥抱、触摸传统文化，这是非常好的。因为我们所有的行为方式、思想动机的依据和来源，就是来自过去，来自我们老祖宗的智慧。用这些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方式、时尚的手段来传递给年轻观众，我觉得是功德无量的事儿。”

舞美设计的古今结合，也让舞台空间透露出一种“新”的气质。“年轻人喜欢用新潮的手段来表述传统的东西，但我们要做的不是去迎合，而是要多一些全新的、有想象力的、有前瞻性的手段，来引导观众接受剧目所要表达的主题。”刘科栋认为，“创新是每个剧目的共同追求，但这种创新不是盲目的创新，而是在不断自我挑战的同时，也要满足观众的审美心理和观赏习惯，为观众创造一个合理的充满想象的舞台空间。

在《五星出东方》中，刘科栋就采用现代化的“冰屏”技术与艺术相结合，让观众产生“千年一日”的时空感。“作为一个艺术家，我们一定要有一种责任感，只是站在故事本身，把这个故事讲圆了，是比较初级的责任。更深刻的责任实际上就是艺术的教化作用，能够引人深思，能够拉动观众来思考，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跟社会的关系，来明辨是非，来寻找自己身上人性的弱点，来修正自己。”刘科栋说。

图据北京演艺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