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严景有：小翠儿

文/严景有

张哥张嫂这些日子闹起了别扭。

张哥张嫂都退休了，各自找到了喜欢的事儿：凭着年轻时学过舞蹈的底子，张嫂去了模特队，走得有模有样；张哥的爱好就多了，唱歌、画画、吹萨克斯，尤其爱摄影，这几年在各种摄影比赛中没少拿奖。老两口各玩各的，互不打扰，其乐融融。

最近，细心的张嫂发现了情况 ，平时老张打电话都是粗门大嗓毫不避讳，这些日子却有点鬼鬼祟祟，有时躲在书房里，还把门关上，张嫂就断断续续地听到“小潘儿”“小翠儿，那双大眼睛，太漂亮了”“太好了”等等。开门进屋，张哥就不说了。

张嫂是要强的人，看张哥打电话躲躲闪闪的样子，她不想主动问。越不想问，心里却越起疑，小翠儿叫得那个甜啊，年轻时搞对象那会儿叫我都没这样。这一定是哪个女人，怪不得老张这些日子总是那么精神，早起晚归，一点都不累。

张嫂越想越来气，越来气就越不问。她想自己去查清楚，再收拾老张不迟。张嫂的疑心上来了，心气儿就不一样。以往张哥出去摄影，张嫂预备的中午饭不是包子就是饺子；这几天，张嫂借口肉贵，不做肉菜，就是面包。那天，好不容易做了一次红烧肉，张哥一看，全是肥的。爱吃不吃，张嫂的闷气一直没退。

北湖湿地原先是大片涝洼塘，这几年市里大力打造环境建设，把这里打造成了远近闻名的风景区，成了市民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张嫂以前也和张哥来过这里，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拍摄地点，但张嫂是谁啊，智慧是无穷的。张哥的红色摩托车最显眼，很轻易就被发现了。有了车，就有人，不消几下，张嫂就接近了目标。

在低矮密实的灌木丛后面，张嫂隐着身子，偷偷望去，一个帐篷，搭在水湾旁。这顶帐篷，张嫂太熟悉了，这是她和张哥在户外店买的，花了不少银子，张嫂心疼了好多日子呢。没成想，你个老张，用我买的帐篷在这干好事！想着，看着，张嫂这火就上来了。

帐篷里有人不时在动作，时轻时重。随着人动，帐篷也在动。张嫂气不打一处来，多少天的怨气、怒气，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她跃出灌木丛，三步两步走到帐篷前，一把将帐篷掀翻，大吼道：“你们给我出来！”

帐篷翻了，里面是张哥和小周那两张错愕的脸和两架高级相机，别说有女人，连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缓了半天劲，张哥慌张地问：“你怎么来啦，你干啥来了？”看到张嫂怒气冲冲的样子，张哥似乎明白了一切，忙说：“我们在这拍小翠儿呢，你这是干啥呀？”

“拍小翠儿？小翠儿是鸟？”“是啊，你以为呢？”

“嫂子，你看。”小周指着不远处的几簇蒲棒上，几只翠鸟正在悠闲地梳理着羽毛，翠蓝色的羽毛在朝阳的照射下愈发好看。尤其是翠鸟的那一双大眼睛，更是迷人，谁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说话间，翠鸟箭一般射入水中，口中衔条小鱼跃出水面。看着翠鸟欢快的样子，张嫂也被这愉悦的场面感染了。

“我，我……”张嫂结结巴巴，红着脸说，“我，也以为是鸟……”

“嫂子，现在山也绿了，水也清了，多年不见的翠鸟也回来了。这次摄影大赛，我们就指着小翠立功呢！嫂子，你不知道啊，这翠鸟可珍贵了，可就是胆子小，怕人，人一多就飞走了。所以，就不敢告诉别的摄友，这些日子，就我俩在策划行动。”

“那小潘儿呢？”小潘儿？小周和张哥笑弯了腰。小周说：“我们说的小攀儿，是攀雀，全称叫中华攀雀，是我们国家特有的鸟种，也很珍贵。攀雀巢就在那不远的树上，我们拍完小翠，就去拍攀雀。”

“翠鸟就说翠鸟，攀雀就说攀雀呗，干嘛还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小翠、小潘的？”“嫂子，这些鸟就是怕人，人一多了，鸟就不来啦，所以我们都用隐语。”小周一脸狡黠。“你们就干不出好事来。”张嫂半红着脸，假装嗔怒道，脸上的笑容暴露了内心的欣慰。

第二天，张哥的饭盒里多了一份红烧肉，全是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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