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风趣、高超的文字武艺给我们开路” | 世界读书日·荐书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蒋瑞尧

阅读有很强的个人性，每个人的阅读口味、审美偏好、关切重点都不同。在信息载体多元化的今天，你汲取精神营养的主要渠道还是文字阅读吗？

在世界读书日到来前夕，我们找到95后青年作家、在莫言门下攻读博士学位的北师大在校生焦典，听她细致分享了自己的阅读生活。比如她最近读的好玩、有意思的书是什么？作为一名青年写作者、读者、受众，她如何看待视频和文字之间的关系？

今年26岁的焦典，正处于文学写作的上升期。她写诗，也写小说，目前已有多篇小说、诗歌及文学评论发表于国内重要的文学刊物，比如《人民文学》《十月》《星星》等。2021年5月18日，写诗的焦典在成都领取了“2020中国·星星年度诗歌奖”之“年度大学生诗人奖”。在北师大中文系本硕连读的焦典，2021年春天被录取为北师大中文系“文学创作”博士生，成为莫言在北师大开门收徒的第二届学生。2021年11月26日，由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与牛津大学摄政公园学院全球发展与展望研究院联合主办的首届“京师-牛津’完美世界’青年文学之星”评选揭晓。在这个终评评委团由李敬泽、张炜、叶兆言、格非、毕飞宇等组成的奖项中，写小说的焦典因为一个短篇小说《六脚马》获得唯一的金奖。

推荐《清洁女工手册》《大风》

“走吧，大风总会吹过”

自少年时代就有“当作家”志向的焦典，有着强大的阅读习惯和良好的审美品味。2022年世界读书日来临之前，焦典分享她最近读的书中，比较喜欢的是露西亚·伯林的小说集《清洁女工手册》。“我觉得露西亚·伯林是一个拿扫帚的城市女骑士。她当电话接线员、清洁女工、急诊护士……她酗酒、抽烟、在公用洗衣房惆怅地洗衣服。但很神奇的是，她的小说里有一种很优雅的幽默和尊严感。这个东西，我在一些人身上也看到过：比如小区里的保安会在地下停车场耍扫把当大侠、服装厂女工人晚上穿着裙子在窗户前转圈，说‘这就像写诗一样’。比如卖气球的跟警察说‘警官，我那天送你的灰太狼气球过时了。’《清洁女工手册》里的故事很真实，很现实。有一些所谓的表现现实生活作品，是像垃圾车一样，把现实一股脑儿地倒在我们身上。但露西亚·伯林是一个女骑士，她用坚韧、风趣、高超的文字武艺给我们开路，让我们往生活更深更里面走。”

焦典一直很喜欢看绘本，“可能有的人会觉得绘本比较幼稚，不够深刻等等，但我觉得不是，那种故作高深，装作沧桑的东西才是幼稚。最近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绘本，是根据莫言老师一篇小说《大风》改编的。最打动我的是大风过后，故事中的我和爷爷割的草都被吹跑了，我对爷爷说：爷爷，就剩一棵草了。爷爷说：天黑了，走吧。有时候很沮丧，我就会翻开看看书里那阵大风，然后告诉自己：走吧，大风总会吹过。”

会利用短视频进行技能型直观学习

但相信文字是真正的扩展意识训练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爱通过看社交平台上的视频来学习，但很容易陷入过度娱乐的陷阱。而且视频图像是不是就可以完全取代文字的阅读，也值得深思。焦典说，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生活在2022年的年轻人，视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焦典经常会用视频学习一些新东西，比如看视频博主教弹尤克里里，学习怎么游自由泳，视频给了受众很直观形象的学习机会。很多技能性的内容，单看文字可能比较难以掌握，但文字阅读当然不可或缺。

焦典说，可以问自己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哈利波特长什么样？众所周知有一句话叫做：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你的哈姆莱特可能是一头金色卷发，他的哈姆莱特可能有一双蓝眼睛，但哈利波特长什么样？一千个人或许只有一个哈利波特，那就是电影里那个由丹尼尔所扮演的小男孩。这是视频相比起文字带来的根本性的改变。视频很大程度上，消灭了某种想象力，消灭了属于你的独一无二。文字信息的接收需要调动想象力，阅读空白，领悟并未被说出来的信息，视频是填充，尽可能地填充所有的缝隙。这个人的眉毛什么样，脸上的皱纹有多少，展现得越清晰，像素越高细节越丰富。

焦典认为，优秀的具有创造力的视频，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同样也能并且也应该激活人们重新体验生活，而不是成为生活的替代。文字的艺术绝不会消失，因为文字是对想象力的训练，是真正的扩展意识的训练，也许是用来达到这个目标的健全的模式中最可靠的，文字阅读是想象力的一个开始。

“读书应该是快乐的事，不该引发忧虑”

如果一个人只喜欢看某一类书，这样好不好？作为莫言门下的在读博士生，焦典读传统意义上的严肃文学，自然会看得多一些，但是类型小说，包括网文，她也会看。出于学业需要，也得时不时啃一啃艰深的理论书。

但焦典对读书这件事依然持有很高的个人自由选择度，“我自己读书很杂，但我并不认为，有些人只看某一类书就一定是不好的。读书应该是快乐的事，而不应该引发忧虑。我比较赞成马尔克斯的看法，没有什么必读之书，也没有什么惩罚之书，健康的阅读方式是读到哪一页觉得受不了便就此打住。以及，把那些太难读懂的书放在厕所里。当然，我知道很多人担心，那些富有艺术价值与深度的作品，会渐渐被边缘化，越来越少的人去阅读它们。事实上，可能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如此。但是我还是比较持乐观态度，我觉得那些真正优秀的、好的文学作品会自己找到生路。可能会被很多人冷落，但绝不可能被所有人遗忘。而且每一个真正喜欢读书的人，到最后一定会发现它们，即便它们已经在角落里灰尘扑扑。”

看了书转眼就忘了，怎么才能做到看了不轻易忘记？对于这个问题，焦典说她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对大家有没有帮助。“我看书的时候，特别是读到一些自己很喜欢的部分，我会自己当导演和演员。自己在心里去扮演这一情节，就是自己去当故事里的人，这就是我自己的故事。我还会像导演一样，给这个部分一个慢镜头，一个特写，或者一个深邃的一镜到底。甚至在读一些艰涩的理论书时，这个方法也挺管用。想象一下，你就是黑格尔，你说着，世界历史无非是自由意识的进展，是不是很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