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张卫东：无阻的空间里，关节一定很多（外五首）

文/张卫东

不是骨折，或腰椎间盘的凸出。
半小时坐地铁，
出A站口，
步行十分钟到医嘱的
时间去理疗……
三小时的经络与弯曲的脊柱，
点穴加推拿，
完事你就说，看，
我的步子如此轻松像我的病灶
已经根除……是啊，
我从没问过你
为此，你都放弃了什么？
而今，在这个更加
局促的年纪，
你为一个崴伤的踝关节约诊，
开着车，跟着唱
一首担忧的歌。
我不确定，是否一场寒流
早在这个上午
到来之前，
就席卷了夜晚全部的语境……
整整一天，我的慢，
始终都因你的
叮嘱而保持着适度必要的节奏。

这是四月的第一个早晨

透过带露的嫩叶，四月来临。
记住这是槐花的新粉。
青色苔藓与黄桷树的阴影下
是两只小猫的嬉戏。
是两个灵魂的触碰吗？
我想，没这舔舐，真无法
相信，生命就在这里，
在寂静中，清凉自由的呼吸。

花园刚从黑暗的雨声中醒来，
就有鸟儿飞过的流形。
而相互排斥的不该是我们，
就像你在午夜坐起，
平复着噩梦带来的可怖惊悸。
雨水似乎也在提醒，
黎明还没到来，如何让
它们消失，那些残酷的记忆？

我们就看，不接触任何东西，
并不断告诫自己慢下来。
这是四月是它的第一个早晨，
很多事已经重新开始，
庆幸的是，我并没因此发疯。
往日经历过的场景，
唯一记得的是，季春的
音符源自洗瓦堰的水流之声。

想象着夏天可能的出游

四月间，应该不会再有冻死的人。
水泥搅拌机早已远离了
钢筋中喧腾的工地。
沿河看柳，也看发芽的常青树。
小麦和着油菜，一层层，
正在退往远山的坡地。
我从客厅的窗口向更远处打望，
一切可有改动的迹象？
高楼重构着新的修辞学，
你说我的足伤还要休养两三个月。
很快，夏天的假期就会
让雪山的神谕化解冰冻的牧场。
小猫刚从文竹中穿过，
他连夜寄来秋天的草莓。
八年前的夏天，我们自驾出城，
彩云一路怂恿着我们。
拐过防护林阻挡的月色，
影子们看起来就像给
远游的人一个又一个意外的亲吻。

最喜欢的诗人从没见过面

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国度，
在不同的时代
被琐碎包围。
身边有好人也有坏人。
简朴的生活
就像一杯咖啡，
或者农家地里的黑草莓。
他们开沙龙，
滔滔不绝，
更多的是沉默
在一曲音乐中流着眼泪。
此刻，他们抬头，
若有所思的
看一部正在放映的电影。
痛苦的时候，
他们看云，看海。
看一叶扁舟
从流动的水面缓缓划过。
孤独或远离
是笔下言说的排遣。
欢乐的时刻，
世界该是怎样的？
晦暗还是尖锐？
有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像孩子一样，
在山林草地上
等待第一滴温暖的雨水。

知与行又在谁的选择中分离

知与行，又在谁的选择中分离？
请喝茶，伸出你的手，
别说拉开的距离就是紧密，
倾心的谈话就要到来。
也许，在你梦想绝望的眼睛里，
有着无数的事与愿违。
他递过来一张纸巾，
憋住了开头想好的几句话，
他说：主要是开心，
让一只鸟从你的身边
滑了下来。这说不上什么殷勤。
但现在你的欢乐与激情
在午后的几小时里
已消磨得干干净净。你说，
这是人的气虚，不是幽灵的神经，
那曾经的过往，因绝望
而充实，让你的焦虑
在往后的日子里缓慢地凋零……

青黑的天空上有雪样的火花——致一位出走的恋人

青黑的天空上有雪样的花瓣儿，
那是你垂向前额的头发，
你眼睛湿润，还有冰冷的嘴唇。
说说，为什么要回来？
你的脸颊已冻得紫红、僵硬。

离开那么久了，为什么会在
深夜来找他？在风雪中
走了几个小时？来，进来吧，
坐在火炉前的椅子上，
看他用热的手温暖你冻坏的脚。

忘不了，你在春天的那次出走。
三十二年前，你们并没给
彼此以承诺。那是你
落下的鞋，决然向往的远方，
就像你身上五彩的裙子。

相信他，可以把炉火再生起来，
永不熄灭在今后的夜晚。
他希望他能确信在你心深处
始终有一双恳切的眼神，
磁铁一样吸引着你，叫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