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丝路 19丨西昌大通楼:商贸通达的地名隐喻(中)

封面新闻 2020-06-15 21:09 33052

封面新闻记者 李贵平

“自滇以北君长以十数,邛都最大;此皆椎结,耕田,有邑聚。”这句话,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留给西昌的一份厚礼。如今铭刻在大通楼二楼墙上。

大通楼,也因这句出自《史记·西南夷列传》的话,显得倍加身份尊荣。司马迁此言,明明白白告诉世人:两千多年前西昌居住着一支叫“邛”的民族,是滇之北面几十个部族中最强大的一支。“邛”跟“夜郎”“滇”一样耕作稻田,建造都城和村庄,头上梳着椎形的发结,过着定居的氏族生活。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例将两千多年前西昌的民族民俗、社会形态、生产技术介绍给大千世界的记录。或许可以说,如果没有司马迁,西南的历史,凉山的历史,西昌的历史就会出现空白。《凉山城市新报》2014年11月19日《司马迁妙笔西昌》一文妙笔写道:

“(司马迁)这条记载说的是,在云南(滇)以北的广袤土地上居住着几十个氏族部落。‘君长’即为部落酋长。没有建立国家,也没有行政区划,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氏族社会。几十个氏族部落中,邛都最为强大。部落的氏族成员,不分男女都束着一个高高的发髻儿。耕耘稻田,种植水稻。他们有固定村落,是一支相对稳定的定居的农业民族。

“两千多年过去了,当今的考古工作者沿着司马迁提供的历史线索在安宁河两岸及邛海四周开展考古调查与发掘。结果表明,这些区域的浅山和坝区都广泛分布着新石器晚期遗址及其墓葬。绝大部分遗址为聚落遗址。即司马迁所记的‘邑聚’。所发现的遗址大则上万平方米,小则数千平方米。现代村落的地下大都掩埋着一个古遗址。墓葬为土坑墓或大石墓,遗址中发掘出许多精美的陶器、石器以及装饰品,墓葬中发现有碳化稻谷。巍然神秘的大石墓在国内外引起震动。这些考古发现与司马迁的记载完全相符。”

司马迁是何时来西昌的呢?四川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李勇先介绍:元鼎五年(前112年),南粤造反。汉武帝派兵平定以后,于元鼎六年(前111 年),汉朝正式设置样舸、越鶴、沈黎、汶山、武都等五郡。此后又设置益州、交趾等郡,并赐滇王王印,让他继续统治当地各部。当时担任郎中的司马迁也奉朝廷使命,前往巴蜀以南地区,进入邛、窄、昆明等部族中,宣扬汉德,调查当地风土民情。

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记载:“于是迁仕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窄、昆明,还报命”。后来,司马迁根据这些调查资料,结合相关文献记载,撰写了《史记•西南夷列传》,成为后世研究西南少数民族历史文化的珍贵文献。

大通楼,除了大史学家司马迁的千古绝唱,还有一代文豪杨慎的断肠悲歌,晚清书家何绍基的赏月咏叹,以及乾隆举子杨学述的建昌竹枝词。尤其是,一楼茶厅北面悬有司马相如一联,更具地缘政治意义:

“琴台虽搭就,泸水依稀,摇扇诸葛今安在;
舞榭既筑成,大道空阔,持节相如可还来。”

“持节相如”,即南丝路牦牛道开拓者司马相如。2100多年前,他第一个代表西汉王朝来到西昌,说服当地部落氏族“邛都夷”推行郡县制,统一由中央政府管理。想当年,这位风流才子历尽艰辛,冒生死而不顾,“桥孙水以通邛都”(《司马相如列传》语),是何等不容易。郡县制在西昌、在西南夷的成功实施铸就了一座历史丰碑。从此,西昌乃至整个西南地区进入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

春天的大通楼花团拥簇,非常美丽。关楼下有一片黄桷树树荫,几棵黄桷树把根扎在城墙的缝隙,树身缘城墙而上,在城楼形成一片送爽的树荫。古楼附近还盛开许多蓝花楹。其时阳光洒落,往远望去,一片蓝紫,恍若童话世界。蓝花楹树高大,枝繁叶茂,春季先开花后长叶子,伸出来的枝条也很迷人。蓝花楹每年只有10多天的短暂花期。正因花期短,才美得更加灿烂珍贵。城墙西侧,还栽种着一丛丛怒放的三角梅,红色、紫色、黄色、白色,这是被高原强烈的阳光打扮出来的颜色,太阳辣,光照强,花朵儿才抖擞精神妖冶迷人。

站在关楼上,西昌老城尽收眼底。到处是围绕衣食住行的买卖和吆喝,烈日将他们的身子投下浓浓的阴影。我忽然想到,这大通门的取名很有意思,“大通门”应该是西昌历史上最热闹的大门。马帮、商贾、车辆、骡马、轿子在这里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畅通无阻——从这里可直通西南内陆大通道——蜀身毒道,北上成都,南下昆明、而后跨出国门。

大通楼,好一个南来北往、商贸繁荣的地理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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