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莲案写入最高检报告 85后辩护律师刘长：你办的不是案件，是别人的人生

封面新闻记者 代睿

“最高人民检察院提出再审建议的‘李锦莲故意杀人案’得到改判。”3月12日上午，北京人民大会堂，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军向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报告工作，江西李锦莲再审无罪案入选最高检工作报告。

有媒体曾评价说，李锦莲案再审无罪的背后，是法律界、媒体界多年的接力，至少有七位律师曾作为李锦莲辩护人参与此案，年纪最大的一位律师朱中道在为李锦莲辩护时已年过七旬。最年轻的一位是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刘长，刚满30岁。

2018年7月18日，刘长与李锦莲在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

曾是一名法治记者的刘长，在2013年首先报道了李锦莲案，引起舆论关注。五年后，转行律师的他又以辩护人的身份出现在江西高院的法庭上，亲眼见证了李锦莲被改判无罪。

2013年春天，当时还是《南方周末》记者的刘长受北京大学法学院陈瑞华教授嘱托关注一个江西的案件，也就是李锦莲案。几天后，刘长接到朱中道律师从江西吉安打过来的电话。

“听声音就知道已经上年纪了，讲话比较慢，我当时没想到李锦莲的律师年纪这么大。”朱中道律师生于1936年，曾是遂川县法院的法官，当时已年过七旬，仍在为李锦莲案奔走。

朱中道律师的坚持打动了刘长，“老先生一直给我寄材料、写信，还会给我发那种很‘老派’的短信，就是客客气气的那种跟你去交流。我觉得有这样一些人在为这个案子坚持，我们作为媒体人，应该尽可能关注。”

那年冬天，刘长第一次见到朱中道律师，老律师拄着一根拐杖。两人一起去南昌郊外的监狱会见李锦莲，隔着监狱会见的窗户，70多岁的朱中道律师和60多岁的李锦莲通过电话交流，李锦莲的耳朵不好，两个人的沟通很费劲。

“当时朱中道律师就说，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在跑这个事情，你也要有点耐心，我们会去做这个工作。”多年后回想起这个场景，刘长仍然觉得感动。“老先生身上的这种品质非常珍贵，他想要做的一些事情，我们应该要帮助他。如果他走了，我们要替他去完成。”

2013年12月20日，《南方周末》以《控方改口，法院照判一桩毒杀案，223次申诉》率先披露了李锦莲案。此后，刘长连续五年为李锦莲案联系人大代表，请求对案件给予关注。2015年，朱中道律师抱憾离世。同年，刘长从媒体行业离职，成为刑辩律师。

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刘长

“记者是一个观察者，一个记录者，可真的想具体做一件事情，可能还是很无力的。作为律师还是可以做一点事情，比如具体参与到一个案件的辩护当中来”。2018年，最高法院指令江西高院再审李锦莲案，刘长与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易延友一起担任李锦莲案再审阶段辩护人。

李锦莲案决定再审后，刘长看到了案件全部案卷。“发现中间至少有四组证人证言，能证明李锦莲没有作案时间。那么我们需要把这四组证人证言，所说的时间地点路线，在遂川县茂元村这个地方，把它落实。”

2018年5月18日，李锦莲案再审在江西高院开庭，庭审只持续了一个短短的上午。除陈述李锦莲无作案动机、行为外，两位律师还用四组证人证言论证李锦莲案没有作案时间。

6月1日，江西省高院再审宣判李锦莲无罪，在江西高院会议室里，李锦莲一个人靠在椅子上默默流泪，刘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力说了几句鼓励他的话。

李锦莲无罪释放当天下午，刘长发了一条朋友圈，“李锦莲重获自由了，刑辩律师们的使命也完成了，我们甚至来不及分享家属们的喜悦，又要转身离开，去服务下一个当事人。”

在刘长看来，能够让当事人获得无罪判决，对刑辩律师来说是最大褒奖和荣耀，同时也是一种责任。“我觉得对刑辩律师来说，这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正如那句话所说，你办的不是案件，办的是别人的人生。所以律师身上的责任是很重的。我们在每个案件办理过程中，都要用我们的专业知识去捍卫当事人合法权益，这个合法权益背后就是生命和自由。”

李锦莲案之后，刘长仍在关注其他疑似冤错案，这类案件基本上都是法律援助案件，不但没有律师费，而且要牵涉很大精力。虽然如此，刘长觉得，有义务和责任去办这样的案件。

“支撑我做这件事的动力还是求得内心安宁，做律师不是商人，我们对这个社会有责任。”作为律师行业中的年轻人，刘长觉得，这个职业最重要的就是专业性，刑辩律师永远不能停止学习。由于经常有“两高”的新司法解释、法律的修改、部门规章的调整，还有一些新类型案件出现，都要去研究学习，要了解行业动态。“不断学习提升专业技能，是青年律师一个基本功。”

除此之外，对刘长来说，一个好律师必须具备一定社会责任感。因为这个职业承担着很多社会责任，就像医生救死扶伤一样，律师也要为需要法律帮助的人提供帮助。“专业能够让你赢得当事人的信任、办好案件，但社会责任可能会让你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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