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闫雯雯 刘虎 刘彦君
“乡音乡情!四川清音才唱得出这种味道。听得眼泪花包起了。”
“小时候,总是在打猪草,捡柴火,放牛羊猪。在饭点,每个村,都有妈妈吆喝孩子们回家吃饭的声音,所以这歌,太走心了,穿越了时光,满满的爱。”
“清早八晨的,非要我哭一场才去上班……”
2月5日,一首《幺儿嘞》爆红网络,点赞、转发双10万+,无数网友在歌曲下留言,回忆起自己母亲的那一声“幺儿嘞”。
歌曲中,年近八旬的“四川清音皇后”遂宁老艺术家卢国珍,用祖母絮语般的音调唱着“幺儿嘞,你跑那么远做啥子嘛”,使得万千游子心中泛起思乡意,纷纷泪目,把其称为“耳朵里的回川高铁票”。
2月14日,封面新闻记者专访了歌曲创作者何琪,听他讲述歌曲背后的故事。
何琪近照
创作歌曲的何琪,今年44岁,来自四川遂宁。
大学学财经的他,在父母的期盼中,曾经有着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在家乡小城里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跟父母的距离不远不近,日子安静且美好。但何琪在回家实习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想跑,就跑到北京来了。”
北漂的二十多年,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幺儿嘞,你跑那么远做啥子嘛”。
2024年下半年,也许是年龄和时间都到了,何琪发现,母亲很长时间没有跟他说这句话了:“突然,我就想起了母亲的话,脑袋里面就有了旋律。”
一开始,何琪将自己的乡愁写成了一首歌。完成创作之后的他却并不太满意,于是开始创作打磨。在打磨的过程中,他想到要去找看着他长大的“老辈子”卢阿姨合作。
有“四川清音皇后”美誉的遂宁艺术家卢国珍
何琪口中的卢阿姨,是有“四川清音皇后”美誉的遂宁艺术家卢国珍。卢国珍跟何琪的父亲是好友,“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记得从小在大大小小的演出场合和私下的聚会里,我都听过她唱清音。我对于这种美妙婉转,而且包含许多有趣技巧的清音很感兴趣,就想着可以在歌曲里加入清音的元素。”
春节前夕,何琪从北京回到了遂宁,跟卢国珍一点点商量、打磨歌曲。“我在卢阿姨家里对歌曲作了非常多的优化,让歌曲的旋律与清音真正地结合在了一起。大年初三,我们才正式把清音的部分录制完成。”
何琪与遂宁艺术家卢国珍
歌曲写好之后,何琪才敢把它放给父母听:“一直到春节回家之后,我给他们听了一下。我妈比较内敛,听完之后什么都没说。”
《幺儿嘞》能够在几天之内迅速出圈,与歌词中寄托的思乡意唤起了无数“游子情”息息相关。
何琪视频号截图
四川省文旅厅转发《幺儿嘞》
歌词中的“爬坡上坎”,是川渝独有的成语,“遭不遭得住”则是川渝人坚强乐观的自嘲说法。歌词有很多何琪在外打拼攻坚克难的感慨,也有自我鼓励。“老屋顶破碎的瓦片”的意象来自何琪童年真实场景。外婆家昏暗低矮的厨房里,灶前炉火跳跃闪烁,亲人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中,闪闪发亮。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写了很多的句子,但是最终还是用了这些非常场景化的,具有画面感的词句,完成了歌曲对故事和画面的描述。包括城里和老家的一些对比,家乡的咪嘎子,妈老汉叫我回家吃饭,城里面的灯很亮,也没有月亮照的远……其实这些都是大家很容易感同身受的场景。”何琪说,“我还是很喜欢拿歌来讲故事的。歌曲的主歌部分就是一个很概括性的故事,里面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场景其实都是我的亲身体验或者感受。”
实际上,歌曲中“最戳人”的一句“记忆一点点飘散,像山上坟头的青烟”,何琪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写进歌里:“我其实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写,因为它听起来有一点悲伤。但是对于川渝人来说,这是非常熟悉的一个场景,每年回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上坟。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句歌词,它就是我们内心的情愫,是一种精神,是对于亲情的寄托。所以说,我就是把我自己觉得最具代表性以及大家最容易理解到的词句,写进了这首歌里。”
这些亲切的川渝乡音,在一声声絮叨中,迅速触动成千上万在外打拼的川渝乡亲们的灵魂深处,引发共鸣。迅速地,该条视频下,迎来了7000多条留言,其中有很多人在评论区分享自己与亲人之间的故事:
“一声幺儿,让我想起了已经去世多年的父亲喊我的样子。记得那还是我好小的时候,我放学跑回家,父亲在给屋后的柑子树嫁接,听到我回家的动静,大声喊:‘幺儿嘞,莽莽在灶上的鼎锅里……’为这句话,我被邻居笑了好多年。如今时过境迁,父亲的矮坟上早已茅草丛生,每年春节,我来回2000公里,也只能在老家待短短的两三天,给父亲上坟烧纸。虽然在外20余年,但在我心里,还是山水养心,家乡最好,有根。”
网友评论
“太写实了,道出了四川作为打工大省,常年远离家乡奔波的游子心声。17岁开始出门打工,25岁前跑了半个中国,每次生日都在外地过的,每次生日一大早母亲总要电话叫幺儿今天吃两个鸡蛋哦,过生了,转眼已外出20年了。可惜母亲再也不能叫幺儿了,一晃母亲已故5年了,亲爱的妈妈你在天国可好,幺儿想你了。”
“听到这歌,想念远在厦门工作的三十岁的幺儿”……
即便是歌曲爆火,何琪也没有预料到评论区里会有那么多人分享自己的故事:“因为我的父母还健在,可能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但后来看到评论区很多人都是在召唤远在天堂的父母,那个时候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们,我只能发一个‘抱抱’的表情。”
何琪说,其实他明白大家发泄完了情绪之后,还会继续坚强面对生活,但是能够让这首歌暂时充当一下情绪的避风港,是他乐于见到的事情:“看到听过这首歌的人把评论区当作一个精神寄托,一个大家相互交流、鼓励和慰藉的场所,让人欣慰和感动。”
何琪
这首歌不仅是歌词的字里行间让人感动,也让“四川清音”火了。很多网友也纷纷留言,要求“出一期卢老师的采访”“科普一下四川清音”。
传统文化、传统音乐有受众,让何琪也持续思考,如何更加深度地将其与大家当下熟悉和认可的流行文化进行融合。
“这样的融合已成为大势所趋,不可或缺。”单纯依靠传统文化,往往只能吸引人们出于好奇心理或是作为知识补充去聆听,难以真正形成流行。
只有更多人参与,文化才能得以保存。或许,只需一两首融合传统文化的作品,就能稍微带动起这股热潮。“比如这首歌,让更多人去了解清音。”
“下一步,我也在抓紧推进这件事。”何琪说,对传统段子进行重新编配,使其更加流行,并依据职业音乐人的判断和经验,做出更易于大家接受的处理。
无论如何变化,在各种命题作文和题材框架下,何琪都会尽力让作品与听众产生真诚的共鸣,“这也算是我创作的一个底线吧。”
何琪认为,一首好作品无需任何解释,哪怕经过十多年、二十年的沉淀,也能够脱颖而出。
核心在于,好的作品才是硬道理,这是永恒的真理。“现在流量时代,我们身边充斥快餐音乐,但真正能被记住的,仍然是本身立得住的作品。”
评论 13
眉毛很乱胡渣很短 2025-02-17 发表于四川
写得真好。
fm9876578 2025-02-14 发表于四川
幺儿好
fmcf8042 2025-02-14 发表于四川
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