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汤飞：蝉茶有禅

文/汤飞

同事旅游归来，带回一盒茶叶，名曰蝉茶。我很纳闷：“时常听闻禅茶之名，这蝉茶莫非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他笑话我孤陋寡闻：“此蝉非彼禅，指的是曾和鸣蝉皆属同翅目的小绿叶蝉。”如此一来，我更迷糊了：“难道类似于猴儿酒，茶香有昆虫的功劳？”

同事笑而不语，拆开一小袋茶，递到眼前：“仔细瞧瞧。”“茶叶是用来泡的，不是瞅的，看点在哪儿？”“初见时，我跟你一样眼拙。”他用透明的玻璃杯泡了茶，神秘地说：“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奇迹在茶杯里，因此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原本沉睡的卷曲茶叶被鲜开水叫醒，舒展了身姿，在方寸之间飘舞，悠然下沉。茶叶亮绿而茶水金黄，散发出缕缕浓郁的香味。然而，我无以名之，只得提问。同事说：“这是蜜香。”

观察一阵，我终于觉出异样：茶叶边缘有些缺口，该不会是小绿叶蝉干的坏事吧？他点头又摇头：“是它咬的没错，不过因祸得福，反倒成就一品名茶，形成产业，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坏事变好咯！”

“彼得·帕克被蜘蛛咬伤，获得超能力；这茶被虫咬了，口感会更佳吗？”

“同事的含义是，咱俩遇到了相同的难事。”他侃侃而谈，“你有所不知，小绿叶蝉叮咬茶青，它的唾液沾染在叶片伤口，促进茶叶内含物质的分解，继而分泌一种特殊成分。布满虫咬斑点的残缺茶叶卖相不佳，可经过特殊工艺的炮制，自带蜜香，广受欢迎。”

“有虫咬噬，证明茶叶是真正的纯天然、零农残。”我说。

同事送了一袋茶，我迫不及待地泡上，思绪随浸润的茶叶沉浮。虫害致使茶叶不够齐整美观，这在注重外形的茶叶市场是一大缺憾，岂能得到挑剔茶客的青睐？损失看似难以弥补，谁知冥冥中自有天意，茶树无辜受伤、竭力容伤、顽强疗伤，最终孕育出美妙滋味，可谓意外的惊喜。以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看，小绿叶蝉之为害，倒是茶生蜜香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之一，劳苦功高。

此乃残茶之所以成为蝉茶的外因。其内因在于，聪明睿智、心灵手巧的茶农在长期实践的过程中，养成了精研细学、善于创新的工匠精神，不轻言放弃——生活不允许他们罢休。通过一次次别出心裁的尝试，总算开辟出一片新天地，闯出一条“智富”的新路子，创出一个驰名茶界的新品牌。持之以恒，回报必丰。

思维从茶品跳转到人生上。人生如一棵茶树，难免遭受各种“虫害”，是在一次次打击中怨天尤人、一蹶不振吗？固然可能会有旁人、运气等外在因素相助，但治愈的关键希望是自愈、自强。只要自己不垮，任何风浪都是磨砺，增其定力而不减其冲劲，扬其风采而不抑其壮志，认识现实而不认命，尊重现实而不遵命。从困难中学习，在学习中奋进，于奋进中成长，充分激发、释放生命的潜能，直至交出漂亮的答卷，制成具有独特烙印的人生牌蝉茶。

我饮一小口茶水，颇有所得地晃着脑袋：此蝉亦彼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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