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碧碧：向岁月不饶的人世告白（组诗）

文/碧碧

与诗人臧棣的对话录

诗，就是神经敏感的人类
突然发疯或发呆……
一次次从命外到魂内
对自己进行彻底的词语安慰
与精神伤害？

而你说：写诗真正的秘诀
是你必须设法在你的生命潜能中
找到一种力量，把人与语言
激变成你和词语之间的关系
作为心灵之光唯一的出口
诗人要处理的
不仅是我们和语言的关系
而是我们的异想天开
似猝然开裂的闸门
让灵感的洪水，泛滥成灾
大胆置身于我们和语言之间
筑造那种充满戏剧性
纠缠不清，冲突跌宕的场景
不论诗人对终极目标反思
能抵达何处
永远无法改变诗歌
除了是一种生命的仪式
还将注定——
成为悲剧的诞生……

一朵花到一杯咖啡的距离

碧园池塘静止
迎接旭日与夕阳的辗转反侧
莲荷，因光影的直射力度
绽放，旋转如葵
没有谁能改变花向的行程

即使一杯下午的苦咖啡
白木屋桌前那些冷峻如冰的诱惑
时钟摆布着音乐
也影响不了莲荷的花开花落
微风仍旧空灵泛波

一朵花离一杯咖啡
是远，还是近
与春天长短无关
夏午茶的咖啡奶沫
必须融入枯荷的苦涩
眼与眼之间
开始计算从闭月羞花
到咀嚼咖啡的时间

我热爱过最丑陋的敲钟人——写给巴黎圣母院

爱丝美拉达，如果你是骑手
我愿意是你骑着的那匹奔马
如果你是一朵雪花飘飘扬扬
我愿意是那双有力的手
捧你在我的手心里
用我的爱，将你暖化

他是卡西莫多，一个敲钟的人
一个人世间最丑陋的男人
不敢在巴黎圣母院的白天出没
他怕走出这座神圣的殿堂
全巴黎的人都来嘲笑他
用石头砸他，追赶他
这世界颠倒众生，总是以貌取人

这是大作家雨果的故事
说尽世态炎凉，悲欢离合
其实谁丑陋，谁美若天仙
走遍大地的吉普赛女人心如明镜
她给受虐的敲钟人端去一碗水
那清清盈过水面的
何尝不是爱？不是她的一碗柔情？

我也热爱过巴黎圣母院这个敲钟人
人们称他为丑陋的卡西莫多
而美丽豪放的吉普赛女郎
风情万种的爱丝美拉达
也被他善良诚实深深地吸引……
她的心是金子做的
跌入尘土，仍然闪闪发光

耳边时时传来诵读：
……所有人都爱你的青春貌美
唯我独尊
爱你被时光打磨的皱纹
那是一条条岁月之河，洗尽铅华
那是你和我，永不褪色的图腾

吞噬时间的“最怪钟”

眸光转睛之间，谁在叹息
谁在吞噬细胞、吞噬生命？
目瞪耳鸣的强烈幻觉

一只牢牢攫住宇宙心脏的蝉
或面目狰狞的蟋蟀
正模拟吞噬光阴的怪兽
盘踞在地球的屋脊

它目空一切，凌驾万物之巅
迈动强壮四肢，碰撞金属的节奏
或走或停，催促滚动着哀鸣
轴承的嘀嗒声

一分一秒，如泣诉说
时空不老的旋律
从始至终，永远都重复为：零
抑或，奇妙的钟摆
摇晃在历史，与现实之间
向岁月不饶的人世告白：
唯有超越时间的爱，不朽！

宝蓝色·双塔壁炉

一炉子红玫瑰燃烧带刺的猎味
柔韧，蔓妙，缠绵
如饥饿的蛇，正吞噬着
坚硬、锋利的刀刃

音乐响起，光怪陆离的灯罩
盏盏都睁开了雪亮的眼睛
冰冷的窗外，法国梧桐
落寞，孤寂

早已过了花季，偶尔望见披萨炉
火焰呈喷射状，让泉涌而出
疯癫的玫瑰野火
渴望被红葡萄酒浇灌
渴望在澎湃中彻底湮没，煎熬
沉重的铁锤猛然砸进深渊……

熊熊烈火，拥抱着披萨浓郁的身体
与坚锐的铁锹，纠缠不清
在壁炉里被席卷，翻滚
龟裂之声，扭曲，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