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王代强 摄影 李强
“把在贫困地区实施森林碳汇项目等同于森林碳汇扶贫，是片面的；把森林碳汇项目等同于一般的产业扶贫项目，也是片面的。”12月28日，聊起专著《森林碳汇扶贫：理论、实证与政策》，作者之一的四川农业大学曾维忠教授，反复强调这一核心观点。
曾维忠
该专著日前获评四川省第十九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
在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资助下，课题组经过长达数年的持续研究，在森林碳汇扶贫理论基础、实践模式、可持续路径和监测评估等方面取得了积极进展，为推动森林碳汇扶贫由聚焦贫困地区的“单轮驱动”型向既有区域整体，又更加锚定贫困人口的“双轮驱动”型的变革与转型发展，提供了管理工具、政策依据和典型经验。
怎么看？
森林碳汇扶贫应聚焦贫困人口，而非仅仅聚焦贫困地区
什么是森林碳汇扶贫？“准确、深入认识这一概念，是本项目研究的出发点。”曾维忠说，早在2012年，他与研究团队就在开始关注森林碳汇。
在前期工作发现，尽管减贫是森林碳汇项目在发展中国家，特别是贫困地区颇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但贫困农户不仅难以有效参与碳汇项目建设，也难以获得公平合理的收益，迫切需要政策支持和干预，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森林碳汇扶贫。
“实现‘双碳’目标、打赢脱贫攻坚战都是国家战略。”曾维忠说，为更好推动应对气候变化和反贫困双赢，他们2015年组建课题组，正式开展“森林碳汇扶贫”立项研究。
课题组研究发现，当时在开展森林碳汇扶贫研究与实践中，存在两个明显的认识误区。
其一，简单地将在贫困地区实施森林碳汇项目等同于森林碳汇扶贫。
曾维忠表示，虽然贫困地区与贫困人口高度重叠，但简单地将在贫困地区实施森林碳汇项目等同于森林碳汇扶贫，就容易导致森林碳汇项目开发与扶贫脱节，使得“帮富不扶穷”，目标减贫农户被排除在经济受益之外，甚至让贫困人口付出的代价远远高于受益等实践问题。
其二，片面地将森林碳汇项目等同于一般的产业扶贫项目。
如此认识强调扶贫目标而忽视森林碳汇应对气候变化的首要任务，降低了项目实施碳增汇的生态服务效用，就有违于森林碳汇提出的初衷及其实践的可持续性。
专著提出，强化森林碳汇扶贫功能，不仅是提升森林碳汇市场吸引力、降低森林碳汇产业发展不确定性的客观要求，也是降低项目开发成本和实践风险，赢得项目社区农户广泛合作、长期支持，确保森林碳汇项目可持续经营的重要保障。推进森林碳汇扶贫必须坚持“政府引导、市场主导、农户参与、监测评估”的基本原则，切实提高贫困人口的参与度和获得感。
研究团队昭觉县森林碳汇扶贫工程示范基地。（受访者供图）
怎么干？
项目实施要“疏堵结合”，探索两种森林碳汇精准扶贫模式
为获得最实际的研究资料，课题组先后多次深入主体在四川、云南、贵州等民族地区实施的森林碳汇项目区，横跨11个县（区）35个乡（镇）72个贫困村的110余个地块（社区）考察调研，对1200余名农户和150余名相关部门工作人员进行问卷调查、座谈交流和深度访谈。
入户访谈。（受访者供图）
尽管森林碳汇项目客观上给贫困地区生态扶贫、绿色减贫和精准脱贫带来了新路径，但带来了一些新问题。“大量项目在推进过程中，更多考虑的是如何提升碳增汇、达成碳交易等，而忽略了老百姓参与的重要性。”曾维忠举例说，如某些项目业主为提高植树成活率、降低造林成本，多雇用外地专业化队伍造林，社区农户被排除在参与之外。再如某项目规划备案、实施的连片地块多是当地农牧民传统轮歇种植或牛羊散养放牧土地，为应对突出的林牧等矛盾，采取方式是“堵”，即在森林碳汇项目实施地块建设围栏，但效果十分有限。
“所以我们提出要疏堵结合。既要在碳汇林林分郁闭前，采取建设围栏等必要措施，还要通过支持农牧民发展现代种养业、务工参与等方式，帮助农牧民增收，提升其对森林碳汇项目建设和长期运营的情感认同、行为认同。”曾维忠说。
研究团队昭觉县森林碳汇扶贫工程示范基地。（受访者供图）
基于此，课题组提出了两种森林碳汇扶贫模式。
一是“集体经济主导型”，即在集体经济基础好、集体林地资源多的地方，采取“企业+村集体经济组织+农户”的带动模式，以集体林地入股为重点，不断提高贫困农户参与森林碳汇项目开发的组织化程度，从而在壮大集体经济的同时达成减贫目标。
二是“农户主体型”，即在林地产权明晰、农户商品意识强的地方，有针对性地引导和吸引更多贫困农户参与林地出租或入股、技术培训，碳汇林种植、补植和管护，围栏建设务工等就业岗位，促进农户脱贫增收。
此外课题组还编制了森林碳汇扶贫绩效评价指标体系，相当于考核森林碳汇扶贫成绩的“评分表”。
调查员对项目社区农户进行问卷调查。（受访者供图）
目前，该工程已在凉山州越西、昭觉、雷波3县建设森林碳汇扶贫示范基地3个，面积达123.6公顷。
示范区农户不仅能获得整地、育苗、补植、除草等短期或林地管护等长期劳务收入，林地出租或入股分红，核证减排量（CER）销售分配或转投、公益林和放牧损失生态补偿等直接经济收益1000余万元，还能通过加快食用菌、中药材、养殖等优势特色产业发展，取得了显著的间接经济收益。直接惠及2000余户农户，其中建档立卡贫困家庭327户。为西南地区乃至中国借力森林碳汇推进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提供了可借鉴、可复制、可推广的四川案例。
2018年5月16日，森林碳汇扶贫示范工程启动暨研讨会。（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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