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菲 :冷 暖

封面新闻 2021-10-21 17:35 37858

作者:成都外国语学校高2021级7班夏菲

我很喜欢曹文轩的一句话“那时的日子,只要投篮的方向不同就可以把那天称为另一天。” 因为这适用于我初中的三年朝夕。在学校里,丈量好了的土地将每一天的细节,以至那分数小小的波动,或是人之间微妙的心情,都被放大到肉眼可察的地步。那时,只觉得每件事都是人情冷暖,都有耐味可寻。

可直到有一天,无意识地,没有任何意味地,毫无征兆地,我的大脑拎出一个问题:你愿意为你的爸爸妈妈割舍掉任何东西吗? 哑然。但我知道我应该说,我愿意。像突然被蝥针蛰了一样,胸腔是沉甸甸的钝痛。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会毫不犹豫,会斩钉截铁。

4岁过春节时,我面对烟花棒只有满眼的惊喜与好奇,抓着烟花棒在天台上蹦得不亦乐乎,在绚丽的火花中忘却了自我,以至于火星悄悄爬上我的羽绒服都没有察觉。直到我发现身上竟还有一串比烟花更热更夺目的火光,才惊慌地跳起来大叫。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身上的火跟着一上一下,我嚎啕着跑向爸爸妈妈。

妈妈一看见,扔下烟花棒,冲到我面前,直接用手扇向火,扑打着羽绒服。爸爸脱下外套,连忙盖在我身上。火熄灭了。 事后妈妈说,当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看到你那样跑过来,手就已经伸了出去,什么痛觉都没有,就把你身上的火扇灭了一大半。把天台收拾后,才觉得手好像痛了起来。

我换了一个问题,你爱爸爸妈妈吗? 应该爱吧。 心头一颤,一股悲伤淹没了我的鼻腔,每一口气都凉透心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加了个“应该”。

小学时,我曾偷偷把智能手机带到学校玩,第二天就被爸爸发现。他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阴沉得像笼上了一团乌云,眼神匕首般直直地刺过来。我打着寒颤,躲闪着他的眼神和他即将出口的质问。“我需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老师。”他说。心跳好像漏拍了一节,我呆愣着,害怕、震惊、紧张搅成一团,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双手凉得僵出了紫斑。 “ 你得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把手机带到学校去。” 不必说反省的有多深刻,也不必说感到带手机有多后悔。但我清楚地记得,爸爸把妈妈叫来听我讲时,眉头依旧紧缩,可眼睛却没有了一开始的冷厉。他仔细地听着,看着我,目光流露出平静。他静静地听着,示意妈妈不要打断我,大手温暖着我冰冷的小手。我讲完后,他把自己和妈妈的手盖在我手上,真诚地告诉我:“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不管对错。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 我一下子明白,爸爸只是想知道我怎么想的。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对他们刻意隐瞒任何事。 几乎是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结果被我怀疑地敲定。 是那三年,加上了这个“应该”。

升入初中,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爸爸妈妈逐渐脱下了决策者的身袍,从每天的生活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老师、同学、舍友。我尝试融入进去,像成为那种为他人着想,乐于交往的那种人,这几乎充斥了整个三年。而与爸妈的联系,是中午宿舍老师举着手机叫到:“xx,你的电话!”简单的“恩哦”是全部的通话内容。

在记忆中,爸妈的身影最多是在厨房餐桌以及周末的校门口。 一次做作业,妈妈推门而入,托着白色小碗,高兴地问我要不要吃新买的葡萄。我应了声:“不了。” “出来吃吧,妈妈还给剥皮了的。写作业写了这么久都累了。” 我摔下笔,恼怒地瞪着她:“我自己写作业写累了不知道自己出来吗?还有你进来时能不能先敲门?我在想题,好吗?你知不知道你时不时地进来有多烦?我不吃,非要我把一句话给你说三遍才能听懂?” 妈妈噤了声,悄悄地把碗放在桌边。走前想摸摸我的头,被我愤愤地抖开手。

回校时爸爸提出要检查检查学习情况,我抱怨着:“看得懂吗?这些题。拿出来不也是看个做没做。”爸爸注视着我:“我需要知道你学的怎么样了。”而后便揪着一些细枝末节追问着,像是突显他的成果。我不耐烦了,斜着眼,酸声酸气地说:“得了,你问的这些不考,你要了解找老师去谢谢。” “正是这些细节才是考试的重点!这些定义你就应该去研究,你就应该去搞明白为什么是‘集合’而不是‘集合体’。” 又一次争吵了起来。

回校前,我看到桌上那碗葡萄是满满当当,每一个都剥子剥皮。话一下到了嘴边...... 你不爱爸爸妈妈吗?我问自己。 不,我爱。 但我一直是被爱的那个,早把冷暖当做常温,早已习惯让爸妈忍受、包容。所以才在同学面前善解人意,而对爸妈冷脸相看。 可我也曾知道,火灼衣裳的滚烫,阴云密布的寒冷。年年岁岁,让我忽视了和爸妈相处的细节,淡化了陪伴的亲密。但我也应明白,和爸妈的联系只会在时间的磨合下越来越牢固,越来越坚实。 因为冷暖无常,亲情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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